于是,红柳随意的说出那句话,便要起身离去,她今天开心,想要早早回房间回个好觉,养好精神,明天好去欧阳教授那里交差。
芙殇却在这个时候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话:“你是不是见过她了?”
芙殇的问话显得有些突兀,红柳的脚步顿了顿,才突然明白芙殇的情绪为何突然变得怪怪的了。
原来是因为她。
她如此用心雕出来的人儿,正是莲霜。她便是想着莲霜的样子,完成了欧阳教授布置的第一个作业,反倒把芙殇忘了。
看到红柳顿住的步子,迟迟不回答的样子,她的心里便有了答案。
猜到答案的那一瞬,她有些失落,但心里却是欢喜的,她迟疑道:“她还活着,是不是?”
红柳低低的“嗯”了一声,在空旷的屋里倒也清晰无比。
得到肯定的答案,芙殇并不意外,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是这么猜测的,但却苦于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她不相信她死了,虽然那里是往生涯,虽然那里有紫阳冥火,可是她是莲霜啊!那么多劫难她都度过了,难道就没有一两种关键时刻的保命手段?换句话说,如果她真的死了,叶轻船怎么可能原谅她呢?十万年前他拦住她讨说法的时候,恨不得将她推下往生涯为她陪葬呢!
哪怕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但那样的伤口,怕是也不容易好吧?就像他无法忘记她一样,他同样也忘不了她这个罪魁祸首。哪怕他可以斩断过去,但如今见了面,也该是老死不相往来吧?
但事实并非如此,自从在凡界见了面,他对她和颜悦色,关爱有加,细细想来,这一切怕都是因为她吧?但他却未曾对她透露任何和她有关的信息,这便是不信任她。如今,连红柳都知道的事情,她竟依然被蒙在鼓里,心里不由有些失落。
可是失落有什么用呢?谁让她有那样奇葩的父亲呢?没有过去的那些阴谋,没有她那些可怜的、因嫉妒而生的小心思,她就算得不到他的爱,但至少也是很好的朋友吧?但如今,他却不敢将最切实的消息告诉她。
其实,这又怎么能够怪他呢?谁人不知这十万年来,她的父亲一直都在找寻叶轻船和莲霜的下落?欲除之而后快?谁人不知他父亲一直盯这慕家的兵符想要收回?谁人不知慕鼓之所以流落凡界十万年,是圣皇想要将其的天资磨灭?
而她是圣皇唯一的女儿……
但如今,她更害怕的,是她的态度。
十万年前在往生涯发生的事情,她一直都在忏悔着,希望她能够听见。但现在她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她的心里是惶恐的,是矛盾的,她想要见到她,但她又不敢见她。她就在那里,可她要怎么面对她?
“她……她好吗?”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微涩,许是自喉间挤出来的时候,费了不少力气的缘故。
红柳道:“还好……”
芙殇沉默少顷,有些忐忑的问道:“她……可有说起过我?”
红柳道:“说过呢,她一直在问你过的好不好,最近怎么样之类的问题。”
芙殇情绪有些低落,低头不语。
红柳试着安慰道:“其实……其实当年的那件事情,她没有生你的气……”
芙殇突然用双手将脸埋起来,就那样支在餐桌上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儿,红柳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芙殇是在哭。
红柳从未见芙殇哭过,她坚强,她冷漠,她高高在上,她盛气凌人,她可以肆无忌惮的欺负别人,她哪里需要哭……
但芙殇现在就在哭,就像以为寻常女子般,哭的好不伤心。
红柳不会安慰人,此时有些手足无措。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她此时尚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踟蹰良久,红柳上前为芙殇递去纸巾,芙殇不接,只是一个劲儿的哭。
哭了许久,她才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红的厉害,看上去极惨的样子,道:“……我就说你那么像她……你就是她嘛……”
红柳有些无语,道:“这件事情,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啊!”
芙殇看着红柳,道:“你是不是特别恨我?她是不是不愿见我……你刚才的话肯定是骗人的……”
红柳道:“我没有骗你啦,我保证,我说的话都是真的,啊?”
芙殇听了,扑哧一笑,复又掩面而泣。
许久,芙殇擦干眼泪,整个人也跟着轻松了许多,笑道:“这么说,你也该归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