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得跟她计较,我还在想着墙上雕刻的东西。忽听春雨似乎叹息了一声。“春雨,怎么了?是在担心夏荷她们吗?”我轻声问她。
“唉,我是在想,护法不知道急成什么样子了呢?他现在一定很难过很难过。”她靠近我,低声说道。
我一怔,是啊,柏汐云并不知道我平安无事,一定非常担心我,恐怕还会很自责。
“月翡。”
“嗯?”我应了一声,她却久久不语。幽暗的火光中,只见她的明眸闪闪,耳旁传来她幽幽的叹息声。
“护法他,自幼被月冕圣主带回本派,由圣主亲自教授武功。不少人羡慕他嫉妒他。圣主对他要求严格,他总是不停地在学习,学武功学天文地理、奇门遁甲、五行八卦。待他长大以后,月蘅离开了逍遥派,月冕圣主很生气,对他也更为严格。几年后,圣主去世前,要他做护法。当时几乎所有的长老们都反对,因为他实在太年轻。可是他自己一个人解决了所有的问题,抵挡住了所有的疑问。这些年来,他更是尽心尽力,将逍遥派打理得仅仅有条。大家都尊敬他,爱戴他,可是他依然……很孤独。”
“你们大家不都很关心他吗?”我讶然,柏汐云总是面带微笑,仿佛这世上没有任何值得让他发愁的事情一样,为何他很孤独呢?
“从来没有人真正走近过他。大家已经习惯将他看得高高在上,纵然他对我们都很和气,可是在我们的心中,他是神。他的悲伤、痛苦、软弱,从来不会被我们知道,我们纵使关心他,又能为他做什么呢?”
我愣住了,仔细回想一番,从来都是他为我们做些什么,而我确实没能为他做过什么。他是否因为什么而难过伤心,我几乎不可得知。因为像他这样一个完美的人,大家自然而然就认为没有什么可以令他烦恼痛苦的。我忽然心中很愧疚:“这些日子来,一直都是他照顾我。我实在是太自私了,竟,竟从来没想到过他是不是也会有烦恼。”
“其实,自从你来了逍遥派,护法他已经变得有‘人气’多了。”春雨不由得微微一笑,“这段时间,我看到了他更多的喜怒哀乐。”
“喜怒哀乐?”我正要仔细问问,却听见沈默那边有一声响动。似乎是他受惊,把剑弄出了声音。我连忙走过去:“沈默,你怎么了?”
沈默的表情有一点茫然,接着眼睛恢复清明,立刻说:“没事,做了一个噩梦。”他的额头上全是汗水。
“你真的没事?”
他苦笑一下:“这个噩梦我已经做过很多次了。”
“哦?是什么样的?能说来听听吗?”我在他身旁坐下。
“我总是梦见自己在一片树林中行走,走着走着,眼前忽然一亮。天空中有一轮圆圆的月亮,洒下明亮的光辉,眼前不再有树木,而是一个宽阔的平地。当我慢慢向前走去的时候,平地边出现了一个悬崖。月光照在悬崖对面的绝壁上,反射出刺眼苍白的光芒。而两个绝壁之间则是黝黑不见底的深渊,令人不寒而栗。每到这个时候,我的心脏就会剧烈的疼痛,一种绝望恐惧的情绪会从心底升起,心头似乎要炸裂开。那种恐惧哪怕是我在面对最强劲的敌人时都不曾有过的。”沈默捂着胸口说,脸色还有点苍白,显然刚才他很难受。莫非他有心脏病?
“你还记得昨晚我与你在山洞前重逢吗?”他看着我,问道。我点点头,想了想,诧异道:“你当时似乎胸口也有不适。”
“不错,因为那一刹那,我忽然觉得当时的场景和我梦中所见有些相似,特别是当我看见月光下,对面山头的悬崖绝壁,心口仿佛就抽搐起来。”他凝视我,眼睛里有些道不明的情绪,有犹疑有探究,“当时我的脑海中忽然闪过许多的片段。我,我似乎看到了你。”
“我?”我吃惊地说。
“所以我想,也许关于这个噩梦,你知道点什么。”
悬崖?啊!我知道了。我心中一窒,当时的情景竟给他带来了如此的伤害吗?可是,他不是喝了忘情水么,怎么可能还记得呢?对了,这件事情他是记得的,他亲口对我说,我落崖获救后没有找他,故而他一气之下喝了忘情水。“沈默,关于悬崖我倒是知道一点。那就是……我们当初是在悬崖边分开的,我,我掉下了悬崖。”
沈默一震。我奇怪地说:“可是这事儿你知道的呀。”
“我知道?我并不记得此事啊。”他似乎很惊讶。
呃?莫非忘情水的作用还在继续深化?“当初在白鹤镇,我问你为何要喝忘情水,你说因为我落崖获救后没有去找你,还跟别人在一起,所以你就选择将我忘掉。照你的说法,你应该知道我落下悬崖的事情。”
沈默扬眉:“我真这么说过?”他思索片刻,“奇怪。我竟然完全不记得。”
我心中一沉,完了,沈默变得更加“遗忘”了。医仙啊医仙,你做出来的药,果然品质优良。
我心情沉重地回到春雨身边。春雨踌躇了一会儿,问道:“月翡,你是怎么认识沈公子的?”
“我初来玉德国的时候,一个人流落到了楚庆。人生地不熟又没钱,路上还被花花公子给欺负。是沈大哥出面救了我。”
“哦,英雄救美啊。”
“很老土是不是?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啦,我当时可是女扮男装。他不过是路见不平罢了。”
“也许他早就看出你是女儿身了呀。说实话呢,真没想到传说中的追风左使竟然是沈公子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