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子上的野物的香味儿,吸引了李本风的全部注意力。他没理会青年道士的话,肚子里咕咕噜噜地,恨不得手只兔手只鸡,大快朵颐。
“想吃吗,得拜师父才成。”青年道士轻飘飘地从树上落下,伸手探入火中,翻了翻野物,“我这烤野物的功夫,从来不外传的,今天,我这卦相上有吉相,我看你小子的那双手倒很适合学我这最得意的道法……跪下磕个响头,咱们这师徒的名份就成了。”
说了半天,这道士要寻的是个替他打点日三餐的徒弟。
李本风木头人样地立着,话更不说半句。他心里腹诽:饿者不爱嗟来之食,下跪拜师这事体更是马虎不得。如果真的是大德有道的师父,断不会求人拜的。
青年道士看破李本风的心思,嘿嘿笑,“食色性也,人饿了得吃饭,你不会是赶着去投军的吧……你这年纪,做武夫,差强人意。不过,你要真有投军的意思,小道不妨告诉你,要投现在该去投隋军,陈叔宝那粉词堆砌的皇朝该寿终正寝了,隋军的贺若弼,韩擒虎这两个屠夫,都可堪你投靠,你小子要是会几下子的武夫之技,没准儿也能混个百夫长千夫长的。”
“请问道长,现在何年何月,小子初来贵地,人生地不熟,实在是头雾水,还望指点迷津。小子姓李名本风,请教道长道号,”李本风开口说话了。
他说话的口气绝不似个十二三岁的少年。
“咦!”青年略感诧异,“你这小子有些古怪,说话怎么老声老气的。”青年道士看了李本风眼,接着又看了眼。
似乎还嫌不够彻底,干脆放下手里的桃子和木剑,走到李本风跟前,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地瞧了。
瞧完了,却摇头:“可惜啊,非大根器也。”
青年道士叹气的空当,李本风已经吞掉了两个桃子。他的本意是弄条鸡腿或是兔腿,可是,壮了壮胆,也没敢伸手——担心这道士非是善类,若因为时的贪口,让这道士逼着学什么烧烤做饭之道,自己岂不又成了受人指使打杂跑腿儿的没盐没油看人脸色的鄙贱之人!
第三章 皇家疑问
有了吃的开始,也就有了可以商量的余地,也有了对各自家底儿的交流。
李本风知道了青年道士的名字叫袁正喜。他也不是什么道士,是个想练点高难度武技,然后投到军中,混碗饭吃再瞅机会混个官半职的有志青年。
从袁正喜的嘴里,李本风又获知了自己所处的朝代概貌。时势是后陈王朝已处在风雨飘摇之中,大隋王朝厉兵抹马铁甲坚船,陈兵江边五十万,已经剑指建康。
季节则是春节将近。即亡之朝的臣子和皇宫里的太监宫女们正煞费苦心地忙着迎年奢春,为后陈南朝的艳扬绮靡再注上不可抹灭的笔辉煌。
听说李本风会医术,袁正喜也不苛求跟眼前这个稚童之貌却老成持重腹内有诗书的怪人的师徒名份了,改以兄弟相称。
“本风老弟,咱们做兄弟就做兄弟了,所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话直说。兄无父无母,不知自己什么来历,却有鸿鸟之志,刚才所讲的投军以求通达,只是暂时之计,兄真正属意的是学道,”他说着话,用手指了指对面山上的庙,“或者是进佛门,这才是真正地人上人的活法。所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咱们贫苦之人,当不能梦里想着什么天天白面馒头吃着鸡鸭鱼肉地混吃等死。”
说到激动之处,袁正喜站起来,拿起放在青石上的木剑,双手使力,将木剑断为两截,“兄看你虽非大根器之人,却也非是田下拖泥之辈,今以断剑明志,他日咱二人若有长进,必在此会,以壮胸怀!”
李本风心里却略略有些失望了。自己这穿越重生跟死神的使者风花雪月红红白白曲曲折折的,硬受了轮回的大难,至不济也该有点奇遇,得点奇功异书啥的,可是,这……遇上的竟然是跟自己同是贫苦同是贱命的无根器之人。
李本风已经跟袁正喜探过“大根器”之说。袁正喜讲,举凡大根器者,必有异于常人的根骨。听那边庙里挂单的大智和尚讲,身具大根器之人,闻千悟乃万人难求,而无师自通夜间能大彻大悟的,则是上上根器。佛有释伽舍身伺虎,发“我为佛而来“的宏愿,那真真才是我辈企及不了的。
“舍身伺虎很难吗?”两人吃完了鸡兔大餐,坐在块兀立的十多米高的青石上,感受着浩浩的暖软的南风,等袁正喜又风起云涌地讲到那位大舍大得的佛家大悟大成就者的根器故事,李本风愣愣地插了句。
“难道本风兄弟已经试过?”袁正喜甚是诧异,眼放精光地又以他所悟解的佛道识人之术对李本风察看了番。
“我觉得吧,这做人其实先得二三四的来过,尝得个中滋味,才会在愚在迷中有悟,才会得慧识,也慢慢才会培根固基,以至身通圆达,再图修为上的登峰造极。如果不通四五,贸贸然就去以身伺虎割肉喂鹰,怕是会伺虎不成反害己……”李本风知道了袁正喜的贫苦身份,这话说得也就至情至性到边儿到沿儿了。
“老弟,你……兄的做为不幸被你言中了,兄在三个月前,真的以身伺虎……唉,结果……可想而知……”袁正喜毫不做伪地说了大实话。他脸色有些讪然,不过,却打算把自己以肉身喂虎差点儿葬身虎口的壮举和盘托出。
“喜子,时辰到了,赶紧去练武崖!”
山道上飞奔而来个壮硕的和尚,大老远地就喊上了。
袁正喜转头朝山道了上看了看,便对李本风道:“兄弟,咱们就此别过,兄要跟大智这酒肉和尚切蹉半个月的武技,若有所悟,定跟本风老弟参详。”
说完话,纵身,从青石上跳了下去,迎着大智和尚,顺着往后山去的山道,大步流星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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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本风看着二人去远了,便抓着袁正喜用藤条结的绳子,慢慢地从青石上溜了下来。
此时,正是正午。雾气已经散了,山腰的条宽路上,隐约可以看到有行路之人。李本风信步下到山腰,走在了有肩之宽的石板路上。
该考虑怎么生活了。李本风心里盘算:袁正喜所讲的投军之路也许能成,去了军中,自己所学中医,正好能派上用场,至于打打杀杀的事,就让袁正喜这样的敢于以身喂虎的人去干好了,自己熬药行医,图个自在清闲,军饷估计也少不到哪儿去。刀头上舔血这营生,不论在哪个朝代,都不是最有前途的职业。
给军头们救救死扶扶伤,没准儿哪天救了个举足轻得的人物,下子就能吉星高照,洪运当头。
老李的心绪到现在也是繁乱的,或者说仍处于种激动的臆想之中。在某个相当YY的盛世下贫贱地打算得过且过的老李,下子就这么穿到了个自己曾灯下阅研的朝代里,还跟个有志学道的将来或有可为的青年吃了鸡兔野餐,进行了道家和佛家的某些层面的较有深度的交流,这应该算得上奇遇了。
只要所处的这个朝代有四五成象史书上说的那样的让只知唱吟玉树后TING的可爱有余的胖叔宝的后陈南朝痛痛快快地灭亡了,励精图治的隋文帝杨坚历史性地统了中国,那接下来就是小老百姓过舒心日子,百业俱兴,让有志者事竟成的大好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