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能让事情变成那样?怎么能让公子为了你而……”平野深吸一口气,仿佛极力平息燃烧的情绪,然而,一想到多年来靠苦心经营的一切付诸东流,一想到公子付出了什么,一想到公子如今生死未卜,便无法控制自己,“你可知公子一生都只为了那个心愿而活?你可知公子这些年为了它付出了多少心血?可是,全都没了!什么都不剩!这一切,全都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因为陆离的死而难过,然而平野心中亦知那不能怪谁,但,这件事,这件事完全就是因为她!这才是平野心中真正难以原谅她的原因。
倘若走之前的她,就算付出生命亦绝不会让公子那样做的吧?纵然她死了,他也会难过,如同此刻陆离的死一样,然而她弄得天下大乱,却没事人一般的回来了,他却还是忍不住十分、十分地愤怒。
十几年的隐忍,才铺就了这样的一张网,眼看即将收网,却毁于一旦,就算是平野只是一个跟随者,亦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何况是公子?
宝龄怔怔的望着平野,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说着她完全难以理解的话。是他的情绪过于激烈么?是他的语速太过快么?为什么,她如坠云雾,一点也听不懂?
什么叫全是因为她?什么叫邵九为了她?她怎么能让事情变成那样……她让事情变成怎样了?
“平野,你能不能说得清楚一点?”半响,她终是无奈地打断他。
说话说半句,不清不楚的算什么?
平野算是停了下来,不过片刻,他几乎是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像要吃人一般吼道:“又要装作不记得不知道么?我说什么,你心中有数!”说罢,他头也不回的走了,跟阵风似的。
宝龄根本来不及问,愕然地站在原地。
第贰佰柒拾叁章 谁输谁赢
平野走后,宝龄回到房中,招娣已将屋子收拾了一遍,燃起了火炉,宝龄走到火炉边坐下,将手伸在火炉附近,火炉中熊熊燃烧的火焰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窗外的漫天的飞雪,屋子里倒是温暖异常。招娣站立一侧,看着她。
这幅情景,让宝龄不觉仿佛置身于江南。她望着火炉中橘子色的火焰,怔怔的出神。耳边传来招娣的声音,“小姐,那家伙跟小姐说了什么?”
招娣的话仿佛将宝龄混乱游移的心思抓了回来,她开始慢慢整理平野方才所说的话。刚开始,她以为平野是因为陆离所以更为不待见她,那是一种迁怒,可自从与平野对话之后,她发现——似乎不是这样的。
好像,没那么简单。
平野在听到她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后,是有瞬间的错愕,神情亦不如刚开始那般的恶劣,愤怒转变为悲伤,应当是想到了陆离。很是难过,总之,缓和了一些,但随即,他的情绪却又激动起来,说了一大堆宝龄难以理解的话,好像是——关于另外一件事。
另外一件事——是什么事呢?
宝龄将平野所说的那些话又在脑海里慢慢地过了一遍。
——既然你想起一些事来了,怎么还能让公子他……
——你到底是失忆了还是根本变了?!你难道忘了我们当日许下的誓言?难道忘了我们发过誓,公子的事便是我们的事,就算付出生命来玩长也在所不惜?
——你怎么能让事情变成那样?你可知公子一生都只为了那个心愿而活?你可知公子这些年为了它付出了多少心血?可是,全都没了!什么都不剩!这一切,全都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都是因为你!
平野的话在她耳边嗡嗡作响,刺着她的心房。
她想起自己被邵九从南京府带出来,便遇到骆氏,邵九得知她中毒的事之后,依旧带走了她,想用她来逼迫阮素臣就范,这件事不是她的推测,是邵九亲口所说。之后,她很久都没又见他,过了几日,陆离便说要带她与邵九、北地军汇合,一同北上。
虽然仿佛很紧迫但途中他们的车队并没有避忌什么,除了意外出现的裘沛之外,也并没有遇到阮家军队的拦截,从南京到北地,没有看到任何车队,没有感受到任何剑拔弩张的气氛。宝龄想,既然能这样,邵九必定早已平定了南京,扭转了局势,而从之前的局面来看,这也并非是她胡乱猜测,基本八九不离十。
再加上之后,邵九给她喝的那杯茶,她虽没有喝,但也猜到了应当是解药什么的。同时,邵九亦答应了办完陆离的丧事之后,她随时可以离开。
这一切看来,就是阮素臣对骆氏妥协,并为她放弃了江山。想到阮素臣为她放弃了那么多,宝龄彼时心头很不是滋味,然而,之后,他却又知道了自己不是顾宝龄的事实。
这一路来,陆离的死,那个天大的真相,让她脑海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空间静下心来思考。
然而此刻想来……不对!不太对劲!
虽然周围的一切都看来恢复了平静,但这平静中似乎有什么,是她所不知道的。
在北地已是第三天,纵然相隔千里之遥,但朝代更替是大事,帝王制虽在前朝被推翻、废除,但一个政权的推翻,整个华夏易主,也总该有一些消息传来,不会如同现在一般安静得&近乎诡异,就连北地——此刻应该欢天喜地的庆祝胜利的北地,在宝龄的车队进城时,也根本没有感受到那种气氛。
平野的话在她耳边响起,一个念头忽闪而过,宝龄微微睁大了双眼,有那么一瞬全身僵了一下,蓦地扭头看住招娣:“你离开南京府的时候,南京府有什么不寻常的动静么?”
招娣一愣,她见小姐怔怔的一语不发,本是奇怪,此刻又问了这个问题,她想了想,困惑地摇摇头:“没有什么不寻常啊,跟小姐在的时候没什么不一样。”
“阮素臣呢?你离开之前他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