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奇怪的问题啊。这个问题,怎么是由他来问的呢?
会忘记的那个人,应该是他吧。不,不是忘记,而是——从来不曾放心上。
在他的世界里,她是顾宝龄也好、陆寿眉也好,是什么遥远时空来的人都好,对他来说,都只是一枚符号,这枚符号,有一个统称——棋子。
该说忘记的人从来都是他,而不是她。
至于她……她脸上的笑容慢慢地陨落,她记得自己当时回答得那么干脆。
——自然,不会再记得。
或许并非是说谎,这亦是她的心里话,或者说,是心里极其渴盼的事。
只是,不可能做到了吧?怎么会,怎么可能……
不是一页书,倘若没有折角,便再也找不到曾经看过的地方;不是一盏茶,喝过便忘了味道;更不是此刻窗外漫天飞扬的雪花,轻轻一弹便会滑落,融入水中消失不见,到了春日,再也了无痕迹。
而是——深深地刻在了生命里。
是骨髓上的裂口,无法填满,又无法刮却;是脉搏里静静流淌的血液,循环往复、不休不止;是无论春夏秋冬、阴晴雨雪,无论伤痛、安好,都存在的一道伤口、一个——遗憾。
那样地爱上了一个人,却得不到他的回应,怎能说不是遗憾?
只是,无可奈何。除了——忘却。这个时候,忘却是最好的方法了吧?
可是,她却没办法做到。
她可以装作洒脱地放手、离开,去无法洒脱地忘记。那是她唯一对自己诚实的一面了。
忽然有人推门,打破了一室的寂静。宝龄惊讶地回过神,当看清来人时,微微一怔,招娣已走上前来:“大小姐——”
第贰佰柒拾贰章 听不懂的话
宝龄一把抱住她,想起之前独自离开并未来得及通知她,虽是万不得已,但亦有些愧疚,:“你怎么会……”
招娣红着眼眶道:“之前小姐突然不见了我到处找人问,后来才知道,小姐是被九爷带走了。”
听到了宝龄被邵九带走,招娣倒是松了口气,不知则么,别人眼中的无情的少年,在莫园相处的时光里,却让招娣并不反感,甚至心底还有种说不清的念头——希望小姐能与他在一起。
“前几日四公子让我收拾一下东西,要去北地,我便知道可以见到小姐了。”
“是四公子让你来的?”宝龄立刻道,“他好么?”
招娣点点头,“四公子很好啊。”顿了顿,又摇了摇头,“倒也不是四公子的安排。”
“那是谁?”听到阮素臣真的无恙,宝龄松了一口气,又不觉诧异。
“是九爷。”招娣道,“我问过四公子,四公子说,我是九爷问他要的人。”
邵——九?宝龄微微睁大了眼睛。
邵九为何要……纵然他素来处事细心,考虑周全,但这件事,无论怎么想,都不是他此刻应该在意的吧?
宝龄正处于思考中,招娣边收拾东西边道:“对了小姐,方才我进来的时候,看到那个人也在门口。”
“哪个人?”宝龄愕然的回过神。
招娣嘟嘟嘴,神情有些不悦的道:“就是总臭着脸的那个啊,叫什么平野的,总对着小姐一副讨厌的模样。”顿了顿,招娣又道,“陆大哥就好多了,虽然人看起来冷冷的,但对咱们小姐挺好……”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
招娣刚来北地便听说了陆离的事了,心情亦很难过,此刻不禁觉得自己似乎说错话了,一定会惹得小姐想起那些不开心的事,她李记转身看住宝龄,发现自家小姐似乎微微的一晃神,然后,朝门外走去。
招娣方才提到陆离时,宝龄的确有那么一刻有些难过,但随即,她便意识到招娣话中的另一个讯息。
平野站在门口?平野站在她房门口做什么?
想起这些天平野对她越来越恶劣的态度,她飞快的打开门,果然,平野还站在门口,本来是来回踱步的样子,听到开门声,防腐亦是吃了一惊,蓦地停下来,望着宝龄。
“有事么?”宝龄看着他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