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难道是他并没有在刻意地控制?可是,为什么?
邵九的目光不知落在何处,良久,他淡淡地一笑:“我难过亦无法改变什么。”
纵然再伤心、难过,难道陆离便会活过来?如同从前那般叫他一声“公子”,在他沉默的时候安静地守在他身旁,在他遇事时挡在他的身前?
不可能。再也不可能了。
“是。”宝龄低声道,“我们无论是谁,再难过也不可能让陆离活过来,然而难过便是难过,这是不需要控制的感觉,我很难过,我不需要掩饰,不需要强颜欢笑,这样并不会让自己开心一点,也不会变得更坚强。”顿了顿,她慢慢地道,“邵九,未在意的人开心,难过,都不是一种罪,我们只是凡人,也只有这样,我们才是一个人。”
躲避没有用,面对才能度过。人有各种情感,虽然很麻烦,却也正因为如此,才获得真实否则还有什么意义?
邵九缓缓地转过头,跟前的少女眼眸深处喊着一丝清晰地伤痛,但目光却是清澈而坚定地。一时间,他心头缓慢地一滞。
——为在意的人开心,难过,都不是一种罪,我们只是凡人,也只有这样,我们才是一个人。
是。。。。。么?
或许他从来便不是一个人。他的生活是虚无的,只为了一件事而活。直到——她的出现。
倘若。。。。。。她想:倘若之前陆离发生这样的事,他会如何?或许会在意,但不会如同此刻这般,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身体里复苏,那种陌生的东西,那么让她难以侍从,却有似乎,并不那么抵触。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眼前的女子。
邵九慢慢的抬起头,注视宝龄,却发现宝龄已掀开里帘子。
就在方才,说道陆离,宝龄的意识略微清醒了一些,记起来龙去脉之后,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环顾了一圈四周,她才发现自己是在马车上,下一刻,她立刻撩开帘子朝外望去,不觉怔了怔。
四周是一片一片望无际的山川,他们的马队在一片荒芜的平地上前进。仿佛又回到了刚过去的严冬,没有了江南初发的绿意,只剩满眼的灰黄。
这里是。。。。。。她扭过头,想起邵九的话,心底的一个疑问才问了出来:“为什么要去北地?”
于江南截然不同的景色,应该是前往北地的路吧?没错,陆离也曾说,要与北地军会和北地。出发前,她本是想到邵九之后再问清楚心中许多萦绕的疑问,但之后却发生了那样的事,几乎是没有知觉的,自己便已坐在马车上。而马车的中央,是一只小桌子,桌上的上方,放着一盏茶。
邵九的神情已恢复平静,没有回答她的话,却从桌上端起茶盏,递给她:“你刚醒,喝点东西再说吧。”
怎么突然叫她喝东西?宝龄怔了怔,注视着那盏茶,忽地,外头有人再喊:“公子!”
邵九微微颦眉,朝宝龄看了一眼:“我出去一下。”
宝龄点点头,邵九掀开帘子走出去。
宝龄不知自己睡了多久,的确有些喝了,他刚想端起茶来喝,却忽然看到茶盏的旁边放着一颗用糖衣抱着的糖果,她见过那种糖果,是邵九一直放在身边的琥珀桃仁,每次他吃完药,总会吃上一颗。
可是,为什么茶盏旁边放了那样东西?难道。。。。。。她的目光再次朝那盏茶看去,清透的茶水,似乎并无异样,只是看久了才发现,白瓷杯的底上似乎凝结着一层细细地结晶。
一瞬间,她忽地想到了什么,深吸一口气,飞快的将茶水泼向窗外。
下一秒,邵九变回到了车上,他的目光扫过她的茶盏,仿佛一瞬间,眉头轻轻的舒展,柔声道:“喝完了?”
宝龄心跳得厉害,只是点点头,想了想立刻道:“还是有些渴,能不能——再给我一杯?”
不知是不是由于身处之地的天气与江南完全不同,她只觉得是在口干舌燥,而刚才的茶又由于某种原因,他连嘴唇都没碰一碰,所以只好。。。。。。。
邵九一怔,随即点点头,又叫人拿了一壶茶来。
宝龄一口气喝完,心跳总算平静下来,很快想到什么:“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去北地?”
倘若刚才的茶里真的有她所想的东西,难么,便说明邵九已不需要拿她当做人质了么?那么,难道阮素臣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