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命运之手,她纵然再挣扎也是无用,那么此刻也是如此。
倘若,老天要她再死一回,她能逃的过么?
这么想着,她的神情平静下来,注视邵九,“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接下来,我该做什么?”
邵九微微一愣,忽然觉得这句话有些耳熟,很快想起来,在邵公馆时,她亦曾问过他这样一句话,他原以为她回想要知道他与顾万山的关系,或关于婚约额事,却未想到,她当时问的是那样一句话。
而那个时候,她也如此刻一样,在短暂的情绪波动之后,平静下来。只是,当时的情况纵然让人生疑,但不至于危及生命,而此刻,她明知自己身中奇毒,却为何,这般从容?
而就在方才,她仿佛还充满了心事,他直觉她有不能与人道的事,只是在一段时间之后,又仿佛变了。
到底是什么?邵九搜肠刮肚地仔细考虑了一遍,竟是想不出来。
仿佛每一次,他以为几乎看透了她的时候,却发觉始终看不透眼前这个少女,他从未有过这种陌生,受挫的滋味,不觉微微苦笑道:“什么都不用做。”
与此同时,宝龄也记起,哪一出,她问他自己要做什么,他亦是这样说。
………清明过后便是谷雨,梅子黄时雨,此处的雨景,比之顾府,或许别有一番滋味,顾小姐不放当做长假便好。
他当时是这么说的。
彼时是一片春光,她还是顾府的大小姐,有父母,有妹妹……有家,纵然心底有些事看不清,但那些心事却是轻盈的。而此刻仿佛严寒的冬季即将过去,万物复苏,有一年的初春很快便要来临,可却又是大不相同了。。。
两人俱是无语,仿佛是不需要再说什么,又仿佛是不知该说什么,她靠在床头,低垂双眸,邵九坐在床边,目光缓缓转向窗外。
窗外响起一种古怪的声音,犹如。。。布谷鸟的叫声。
宝龄正狐疑,却见邵九已缓缓站起来,走到门口,将门打开意思缝隙。
片刻之后,有人从门外进来,飞快地关上门,少年黑衣黑发,面容冷峻而沉着,一身的风尘仆仆,竟是陆离。
这件茅屋是陆离与邵九暗中见面的地方,这里并非隐蔽的山野间,但这也是邵九之所以选中这里的原因,邵九一直认为一个平凡普通的乡间人家,比那些看似隐蔽之处来的更为安全,于是他花了一笔钱,让这户人家“搬了家”
当陆离的目光落在宝龄身上时,眼底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不禁道:“你。。。没事吧?”
在赶来此地时,陆离的心情是忐忑的,他知道邵九此次所去的地点,所以心里一直牵挂着他的安危,同时,他也知道邵九离开大部队而冒险去南京府的原因,因此,更多的,还有一份担忧……担忧邵九能不能将宝龄带回来。
直到看到宝龄他一颗悬着的心才回到了原处。
只是宝龄。。在方才的一刹那,宝龄能很清楚的感受到少年眼底流露出的关切之情,那种情感毫不做作,那么自然的散发出来,如同之前在莫园的每一样一般,让她感到温暖,然而,却有不同了。
之前在莫园,她虽知道邵九并非是个好人,但却并不知道所有的真相,所有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她已渐渐将陆离当做了朋友甚至……亲人。
然而此刻,一切都明了了,陆离是邵九的人,在那些事中,陆离所扮演的是怎样一个角色?他应该也为邵九做过不少事吧?这其中,或许会沾染这顾家人的鲜血。
很奇怪,知道那个真相,对于邵九,她自然心情复杂,但对于象白朗那样的人,她并没有过多的怨恨,说到底,那些人也是邵九手中的一枚棋子,听从邵九的命令行事罢了,但不知为什么,对于陆离,宝龄却有一种更为在意的情感。
因为在意,所以不知如何面对。
宝龄愣愣地望着陆离,申请迷惘,不知该如何回答。
贰佰伍拾陆 谈判(一)
陆离的神情从一开始的期盼,到慢慢的迷惑,最后,化作一片无可名状的幽深,他明白了,聪明如陆离,又怎会猜不到,邵九已将一切都告诉了宝龄?
所以,此刻的宝龄已将他视作了敌对的人,心头漫过意思忧伤,陆离退后一步,总会有这一天的,他想,在他决定保守那个秘密时,便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她是他再找个世间唯一不同于旁人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