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总共有二百余人,恐怕都。。。。。。”那人的声音听起来控制不住地颤抖,“很奇怪,城南是军机要地,从来都。。。。。。”
那人后来说着什么,宝龄一个字都未听进去,只觉得心跳却越来越快,仿佛要窒息一般,心底宛如有浓郁的黑雾聚拢,一点点将她包围。
为什么会这样?这个消息的本身的确让她震惊,然而她心中此刻纷乱的情绪仿佛不止来自于这个消息,还有许许多多无法解释的因素在里面,不止是恐惧,还有一丝无可名状的担忧与不安。
阮素臣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他的沉默不止是因为事情的严重性,还有另外一层:来通报消息的人说得没错,城南军防是华夏最为严密的军机要地,此时那里出事,不止代表着事态的严重,还预示着,很有可能军中出了奸细。
下一刻,他蓦地朝外走去,走了几步,又停下脚步,回望宝龄,动了动唇:“你。。。。。。”
“你快去吧。”宝龄低声道。
阮素臣犹豫了一会,只是一会会,便转身朝外走去。
“等一下。。。。。。”忽地,大堂上有一个声音道。
之前盖着红头盖,宝龄只能听到声音,却看不到人,后来一瞬间掀掉头盖,也是被突发的状况所震惊,无心顾及周围的一切。而此刻,她回头看去,骆氏正从大堂上走下来。
不,不是走,几乎是冲了下来。骆氏脚步紊乱、神情空洞,嘴唇轻微地颤抖着,整个人,除了那一身茜素红的旗袍,几乎没有一丝颜色,但也正是因为那抹看上去颇为喜气的红,让她的脸色更为苍白,呈现出一种透明的奇异,如同在一瞬间被抽干了血色。
阮素臣停下脚步,却没有转身。骆氏挡在他面前,望着他,漆黑的眼眸里有一丝古怪的光芒:“倘若。。。。。。真的。。。。。。是他,臣儿。。。。。。”
骆氏的话断断续续,几乎没有任何逻辑与信息,但不止是阮素臣,就连宝龄的心也在一刹那紧缩。
“倘若真的是。。。。。。”阮素臣的目光变得冷冽,如同山峰被冰雪覆盖,闪烁着一丝幽幽的微茫:“那么,这是他逼我,我无从选择。”
宝龄的身子猛地晃了晃。她终于知道方才听到那个消息时,为何会有那样奇怪的感受,那是因为,其实她与阮素臣、骆氏一样,在那一刻都同时想到了一个人。
阮素臣坐上大帅的位子并不久,局势从表面看仿佛已经被控制住,实则还有很多人在暗中虎视眈眈,并不安分,但这些人虽心思各异,却怀有相同的目的,无非是争权夺利,在这样的情况下,牵一发而动全身,四方制约、故此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有一个人……只有一个人看似将自己逐出了局外,仿佛早已失去了争斗的先决条件,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只有这个人,他一心要的,或许并非名和利,他拥有比那一切欲望更强大的信念,哪怕失去生命亦在所不惜,所以可以做到孤注一掷。
千头万绪在宝龄心中涌动,下一秒,她吃惊地瞪大了双眼。因为,她看到了一幕无法想象的画面。
噗通一声,骆氏竟是直直地跪在了地上,面对自己的儿子……跪了下去。
“臣儿,娘求你,求你……放过他。”
骆氏的声音平淡无奇,她目光直直地望着阮素臣,亦是没有一丝波澜。
阮素臣蓦地退后一步,瞳孔收缩,眼底闪动着难以置信的复杂情绪。倘若是另外一个人,阮素臣不会有这样的反应,但这个人是骆氏,在他眼中,从来那么高高在上、不会失态、一切从容淡定的母亲。
哪怕是在阮府中,她除了天地神灵,亦不曾跪过谁,就算是在阮克面前,她也不曾这么做过,她有她的尊严与骄傲,然而这一刻,她竟跪在自己面前。
阮素臣只觉得一股道不明的怒火冲上心头,冷冷一笑道:“我是阮家的子孙,现在有人要对阮家的江山不利,我岂能坐视不理?而你。。。。。。”他的字如冰锥往外蹦,“你亦是阮家的人,这样,不觉得有失体统?”
“是,我如今已是阮家的人,可我……也是一个母亲。”骆氏微微地抬起头,慢慢地道。
四周没有一丝声音,时间仿佛凝住了,连每个人的呼吸都听不见。
“母亲?哈!”良久良久,阮素臣竟是笑了:“那么,你可曾记得还有我这么一个儿子?你就这么看得起我?难道你不会认为。。。。。。死的那个人………会是我?”
他的眼底弥漫着化不开的苦涩,如同深邃的海洋,一波又一波,绝望而苍白。
“阮素臣。。。。。。”宝龄喃喃。
他看向她,唇边浮起嘲讽的笑:“怎么,你也是来求我的么?”
宝龄望着他,千言万语,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她能说什么?正如阮素臣说的,求情,她为谁求情?死的那个人会是谁?
谁会成、谁会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