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解入微。
此刻,少年微微笑着,面容清雅,漆黑的眼眸里不见一丝焦躁与杀气,仿佛此刻两人正煮酒赏景,谈论的是风花雪月。
马俊国并不知道,对与邵九来说,所有的事都没有大小之分,亦没有有用或者无用,只有值得或者不值得。此刻无用的事情,将来或许大有用处,此刻是小事,说不定变做大事,在她看来,只要是与之有关的事,便会仔细的去了解,追查,将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深记在心中,如同一本账簿,等到有用之日,便可轻易的去出来。
马俊国四肢僵硬,一动不动。他本该毫不犹豫地拒绝,纵然他对阮素臣已有心结,但那毕竟是私人的恩怨,他还没想过,要做这样一整个不忠不孝的人。但不知为何,他并没有拒绝,甚至,私心里,竟然是有力偏向。
这种想法让马俊国很是不安,却控制不了自己。因为,国也好,家也好,他竟发现,都比不过心底那个早已逝去的女子。
他的心底,已被仇恨所占据,再也没有一丝余地。他的心底有一个声音在说:马宛琪的死、宝婳的死,都是因为——阮家。
马宛琪与他从小一块儿长大,他没有兄弟姐妹,她便是他的妹妹;而宝婳,是他心底最爱的那个女子,这两个人,是他在这个世间唯一可以用生命去保护的女子,却因为阮家、因为阮家的这对兄弟而香消玉殒,含恨而死。
心思的仇恨如火如荼,将她的心烧的寸草不生,他抬起头,晴朗的眼中第一次有了阴郁的神情:“你要我——怎么做?”
。。。。。。
西苑的天井里,宝龄与阮素臣相对而视。不知道为什么,她心底此刻竟生出一种极为不安的情绪,这种情绪让她的心底微微颤抖,难以自制。
为什么会这样?从窗格望过去,屋内的人分明正伏案而坐。邵九是在的,应当每晚都是如此,不知在看书还是画画。
他失去了记忆,每天能做的也不过是这些事情罢了。她究竟在担心什么?
阮素臣凝望着宝龄,目光深沉而专注,她的每一丝情绪,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看得出来,她在不安,她在紧张。她苍白的指尖拽着衣摆,正慢慢的缩紧。
他的心底疑惑也越来越深。
她到底知道什么?还是——她根本就是邵九的人?
之前那份手札的事因为当时他不似作假的神情而让他暂时没有深究,其实他很清楚,不是因为没有破绽不予深究,而是,纵然知道她是邵九的人,或——真的不再是那个“她”,他也以——再放不下。
但此刻,这些事却又在他的心中闪过,他不是对她怀疑,而是一种——深刻的嫉妒,他不是在意她到底是谁,而是,在嫉妒她若真的是邵九的人,就算到了此刻,也在帮邵九掩护什么。
到了此刻,到了她答应嫁给他的时候,难道,她还要这么做?
阮素臣的目光落到的那扇窗户上,窗内的人影依旧一动不动,然而这种姿势让他心底生粗一种古怪的感觉。他眉头一沉,下一秒,大步流星的走过去,推门。
阮素臣突然的动作让宝龄募得一惊,却已经来不及了,门已被推开。宝龄屏住呼吸,就这么怔怔的望着门内。
这个时候,门内传来一个低沉优雅的声音,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悠闲慵懒:“四公子深夜到访,邵九有失远迎。”与此同时,那个窗户上的人影动了动,走出门来。
一身随意的中衣,乌发素颜,明眸含笑,除了那个少年,还有谁?
砰地一声,好像一颗心落回了原处,宝龄轻轻的吐了口气。她在不安什么?他分明是在屋子里,而且从穿着看来。。。。。。
“邵九本准备睡了,四公子突然到访,也来不及换衣,失礼之处,还请包涵。”邵九笑眯眯的道。
阮素臣的目光忽闪不定,朝屋内望去。
宝龄也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屋内的桌几上,隔着一支笔、一些字画,墨汁还未干,显然方才进行的事。
“邵公子好雅兴。”片刻,阮素臣面无表情的说道。
邵九瞥了眼宝龄,笑一笑:“因为阿零喜欢我做的画,而前日那副又被小黑弄丢了,故此,我想乘着今日月色大好再画一幅送给她。”
接着,邵九防腐阮素臣不在一般,走过来,轻轻牵住宝龄的手,语气轻柔,眼底却有一丝关切:“怎么出来了,脚痛不痛?”
宝龄盯着他,半响淡淡道:“没事,能走了。”
“那么,我陪你回屋。”他拉着她从阮素臣身旁经过,“四公子,夜深露中,你也该早些回去歇息了。”
阮素臣一动不动,眉目间如夜色般料峭,直到邵九与宝龄之间走了几步,他的声音才从身后传来:“宝龄,别忘了你我之间的约定,还有一日,便是你我大婚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