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再美的画也是死的,而他——却是鲜活的。
并且,比从前更为生动。
倘若说,从前的他是一只被折断了翅膀的鸟雀,纵然有华丽的羽毛,纵然美的动人心魄,却无法自由的翱翔,总有那么一丝伤,那么,此刻的他,仿佛是破茧重生,焕然一新的幼蝶,轻轻展开他绚丽的蝶翅,身体里那流水般荡漾的气韵,都由那柔韧的四肢,舒展的眉间慢慢的渗透出来,那么宁静,却那么……美。
只是……只是下一刻,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猛的钻进他的怀抱,用湿漉漉的舌头将他从上到下舔了一遍。
宝龄对小黑有些无奈,但同时,她亦停住了脚步,屏住呼吸,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望着邵九,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她看到小黑的突然出现似乎让那少年微微一怔,但随后,他伸手摸了摸小黑的额头,唇角弯了起来,她心里咯噔一下,却听到他仿佛喃喃的低语:“你是哪里来的小东西?你认得我么?”
一瞬间,仿佛一盆水将心头刚刚燃起的火星子熄灭,宝龄从门口走出来,缓缓走到阳光下,盯着他,一字一字的道:“它是你几个月前从外头捡回来的。”
她的目光灼灼,清澈而逼人,像是要将他由里到外看个透:“你不认得它了?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它叫小黑……”
方才的一瞬间,宝龄几乎以为他是认得小黑的,但……
四目相对,漆黑深邃的眼眸里泛起丝丝微光,转瞬间却化作一抹无辜清澄的神情,邵九将小黑抱在怀里,微微一笑:“是么?原来是我将你捡回来的,所以你认得我。”他抬起头,秀丽的眉毛微微一弯,有些困惑望着宝龄的眨眨眼:“那么——我们也认识么?”
认识么?这么多过往,又岂能用认识两个字来概括?宝龄本想冷冷的回他一句,心头却不知为何生出些许闷闷的感觉,目光落在他的腰间,低垂眼眸到:“你的伤怎么样了?”
邵九低头,轻轻撩开衣裳:“这里……么?”
腰间那片模糊的伤口仿佛已渐渐在痊愈,宝龄松了口气的同时,却又想起在山崖上的那一幕,他的鲜血不断从腰间滚落下来,那么灼热、滚烫,落在她的胳膊上,却仿佛落到了她心里,见他仿佛无所谓的用手指触碰那道伤口,她脱口道:“别碰——”
伸出手,想要阻止他,却不想手背传来微微的凉意,原来是他的手。她蓦的抬起头,看到他漆黑如墨的眼睛那么深凝,仿佛有许许多多的东西沉淀在里头,再一看,却又清澈无比,如一望见底的小溪,他笑一笑,伸出手,仿佛要拂上她的脸颊。
一颗心跳得飞快,她下意识的想要避开,却听他低低的道:“别动,脸上沾了东西。”下一秒,却是他在她脸颊上轻轻一揉,那动作轻柔的仿佛情人间的爱抚,他微微一笑:“好了。”
宝龄身体僵直,一动不动,良久,心里忽地冷笑。真狼狈啊,无论何时,他总能让她失去放抗与思考的能力,哪怕此刻他看来那么无害,她居然还是乖乖的束手就擒。
她腾的站起来,心里有一丝莫名的恼怒,几乎想转身离开,但下一秒,她还是没有忘了她是来做什么的,静默了片刻,淬不及防的喊:“邵九!”
他抬起头,她眯起眼:“你根本没有失忆对不对?你是装的!”
否则,他怎么会对这个名字反应那么快?
他看着她,笑容不变:“昨天第一次见你时,你便是这么叫我的。”
她微微一怔,半晌,有些疲倦的吐了口气:“既然你什么都不记得,那么,我来告诉你,你叫邵九,是青莲会的少帮主……”
她用最简洁的语言将她所知道的他的过往说了一遍,当然,她说的是众所周知的事,对于他的另一重身份,还有一些比较复杂的细节,她并没有说。毕竟,那些事,她并没有最后确认。
邵九仿佛听的很认真,黑色的睫毛如蝴蝶的翅膀,微微颤动,半晌,若有所思的道:“原来——我是这样一个人。”
还不知呢。宝龄心中恨恨的想。她站起来,却听他说:“那么,你叫什么?”
宝龄看了他一会儿,才道:“你叫我阿零吧。”
糯米TXT手打团琉璃。殿手打。
贰佰贰拾肆、一场梦
“阿零,再这样下去,在小黑洗干净之后,恐怕你也需要去洗个澡。”少年一袭白色斗篷,坐在青石上,风吹起他的衣袂,柔软的紫貂皮毛在阳光下微微泛着浅金色,他眼眸如黑曜石般清澈柔软,带着似笑非笑的意味,仿佛周遭的一切都成了陪衬。
宝龄一时有些失神,突然,脚边的小黑又晃了晃身子,剧烈的抖动了一下它那黑得发亮的毛发,巨大的水珠泼散开来,她的裙摆便更湿了几分。她有些狼狈的怒视小黑,看到小黑无辜的眼神时,又顿时泄气:“那要怎么办?”
“我来。”邵九微微一笑,从一旁拿起一块干净的帕子,将小黑包裹起来,擦干它身上的水,动作如行云流水,神态悠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