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性格如何,他很清楚,对于她来说,邵九交给她的事便是一切,重要过她的生命,倘若她真的想起了以前的事,不可能不以另一种身份见过邵九,更不可能对之前发生那么多事只字不提,没有一个交代。而这几日,她虽为了照顾邵九几乎不眠不休,但却根本没有一丝异常,甚至连见到他时,也如同往常一样。
“差不多一个时辰了。”邵九缓缓地道。
陆离半低着头:“那么,我先出去。”
陆离掩上门,便见宝龄从过道的那一端走来。
一个时辰的时间,宝龄稍微合了眼,就被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惊醒,那是她自制的闹钟。这几日实在太困,邵九每隔一个时辰要服一次药,她怕一个不留神便睡过头,其余的人有各有各的工作,所以,她才做了这么一个玩意儿。说是闹钟,其实原本是一只沙漏,她只是略微的改装了一下,将里头的沙子换成些小石子,又在底部开了个小孔,试验了几次,差不多的时间内,那小石子便会满溢出来,她将沙漏用绳子拴在窗棂上,自己便趴在窗前的桌上睡觉,这样一来,当小石子掉落的时候,她便能惊醒。
不过终究只是自制的玩意儿,时间无法控制的很准,更要命的是那石子她虽尽量捡了些最小的,但不小心砸到手上时还是真的真的——很疼!
她苦笑着揉了揉手腕上的红痕,见陆离从邵九的屋子里出来,停在不远处:“去看过他了?”
陆离望着她,神情有些古怪,张了张嘴,仿佛有什么话要说。
宝龄眼睛亮了一下:“是不是醒了?”
陆离怔了一下,最终却是摇摇头:“没有。”
他不愿看到她这般期待却又落空的眼神,但他亦知道,有些话,不是他该说的。
听到答案,宝龄不觉失望地吐了口气,才朝屋里走去。
床上的少年果然依旧沉昏睡着,宛若一个沉睡在森林古堡中的王子,等待他的公主给她一个吻。
倘若只是一个吻便能让他醒来,恐怕她不会吝啬吧?只可惜,此刻就算她吻上一千一万遍,他大约也醒不来。
想到这里,宝龄不禁为自己的胡乱遐思为为失笑,深吸一口气,振作精神,如同每一次那般,将他扶起来,将浸在烈酒里的湿巾为他擦身。
这些动作,她这几日做了不下几遍,此时已是黄昏,天色渐暗,屋里没有开灯,其实她并不能看得十分真切,但当撩开他衣裳下摆时,还是不由得心跳如鼓。
手有细微地颤抖,仿佛是错觉,宝龄竟觉得随着她轻轻地擦拭,那修长的肢体似乎动了动,再看时,床榻上的少年依旧闭着眼眸。
好不容易做完这一切,宝龄端起白瓷碗,舀了一勺浓黑的药汁,伸出手去,与往常一般,有一半的药汁顺着他的下颔流下来,她心头忽地一凝。
这么多天,他没有一点起色,会不会,并不是因为药的问题,而是,因为他神智不清醒,所以,无法将药全部吃下去?
没有服用规定的伎俩,效果自然不明显。
可是,要怎样才能让他将药全部吃下去呢?要怎样……她心里忽然想到一个疯狂的念头,脸色顿时变得凝重,又有些古怪。
她抿着唇、皱着眉,好想在决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深呼吸、再深呼吸……不知过了多久,久得仿佛有一个世纪,她沉着脸,缓缓地除去脸上唯一的遮盖。
屋里静得可以听见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长久的静谧之下,床榻上少年的指尖微不可见的动弹了一下,纵然再冷静,邵九此刻也不觉微微诧异,其实他此刻醒来已是无妨,这也在他的计划之内,之前他之所以装病是为了让流言更加可信,亦能让他出现时,阮克更为信任,这是一招最简单的“苦肉计”,此刻,也是时候该“醒了”,但这一刻,他竟暂且搁下了这个心思,反而调整了呼吸,没有动。
他承认他有些好奇,她要做什么?
但那好奇只维持了一会儿,因为下一秒,他的唇便被一样微凉的、干干的东西堵住,然后,却是截然不同的温热柔软的东西,轻轻地撬开他的唇齿,紧接着,是猝不及防的一股带着药香的液体,流入喉头。
身体被什么覆盖,苦涩的液体夹杂着沁人心脾的柔软的芬芳,一同涌入他的感官,像是青草的香气,又像是阳光的温暖,然后,忽地离开,像是带离了所有的温度,一瞬间变得冰凉如此反复几次之后,他终是睁开眼。
眼前的少女已摘去了脸上那厚重的东西,一半的身体俯在他胸膛上,唇贴着他的唇,紧紧地闭着眼,身体微微地颤抖。
猛然想到了什么,他一贯沉静深邃的眼底氤氲着波涛汹涌的复杂情绪。
脸颊仿佛有什么东西扫过,像是羽毛一般轻盈,宝龄蓦地睁开眼睛,一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