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呀,大闸蟹该蒸好了!”
俗话说:秋风起蟹脚痒。此时正是吃大闸蟹的季节。满满一锅的螃蟹,金色亮澄,饱满肥美。
对于宝龄这个现代人来说,吃螃蟹自然并不陌生,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只会馋,却不太会吃。儿时吃螃蟹,她记得外婆会替她将壳剥去,一分为二,才递给她,后来同样由于生病,她几乎再没碰过螃蟹。
此刻,她手里举着螃蟹,又是烫手,又是犯难。好不容易偷偷学着招娣的样子,将外壳掀去,又折断了几只蟹钳蟹脚,正要凑过去咬,却听有人低声笑了笑。
“这里,也要除去。”邵九眉目含笑,指了指螃蟹身上那一点点犹如菊花瓣一般黑色的东西。
宝龄恍然大悟,才记得好像有那么一回事,那黑乎乎的东西是螃蟹的胃,螃蟹性寒,它的胃更寒,吃下去对身体绝对没好处。
她不觉有些窘意。却见邵九笑一笑:“倘若你刚才这般吃下去,会闹好几天肚子。”
他的声音低沉,含着笑意,像是调侃,又像是带着一点点说不清的情绪,接着,极为自然地将那螃蟹从宝龄手中接过去:“我来吧。”
修长灵活地十指轻巧地将那黑乎乎的东西剥去,又将壳一点点全部剔除,他的神情温柔而专注,直到做完了这一切,才蘸了蘸跟前的姜醋,递给宝龄,微微一笑:“现在可以吃了。”
宝龄有些恍惚地盯着那只螃蟹,半响,才接过来,掩饰去心底的一丝异样,此刻,小黑大约是闻到了辣椒的呛味,忽地打了个喷嚏,四目相对,两人均是笑了。
吃过饭,宝龄便将自己关进了屋子,并吩咐招娣,晚饭只要替她留着就行,不用喊她。掌柜的给她三日的时间,她要在这三日之内,写出一些让那掌柜觉得值得用高价来买的故事。
取出纸笔,写写停停,一晃神功夫,天色暗了下去,一个故事终于写好了,她想了想,在署名的时候,写上“阿零”两字。
数字中,她最喜欢的“〇”,而又与她的名字谐音,故此前世她的笔名便是这两个字。然后,她才将稿子又细细看了一遍,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传来一阵低低的箫声,在静谧的莫园里响起。
她推开门,便见月光在天井上空投下窄窄的一方柔光,月下不知名的花朵开到了尽头,风吹过,花瓣在风中寂寥的飞舞。少年坐在藤蔓下,望着月亮,明眸微敛,白皙的脸颊在月色中一如那夜间绽放的柔软的花朵,有欺骗世人的清雅光华。
宝龄深吸一口气,走过去,在另一支藤蔓上亦是坐了下来:“想好我要给你多少租金了么?”
她说要想想再告诉她,可一整天也不见他来找她,既然此刻遇到,她索性问上一问。
邵九微微一笑,眼底有些莫测的波光:“倘若你真的那么想要还我人情,那么,我只想知道一件事。”
“一件事?”
邵九点点头,手指漫不经心地绕着蔓藤:“关于顾府宝物的传说。”
宝龄脸色蓦地一沉。纵然每次面对邵九时,她总有些看不透他的意图,但此刻还是忍不住怔住。
顾府有宝物的传说,她不是第一次听到,但亦只是一个传闻将蒋氏的一面之词,究竟是真是假,谁也不知。此刻,却又听邵九提起。
壹佰伍拾玖 最渴望的事
当邵九说出用一年事来交付租金的话之后,宝龄的神情一直颇为古怪。
方才,听到邵九提及宝物的传说,她还有些错愕,但转念一想,却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与邵九相识不长不短的日子里,她曾不止一次的想过,他为何会一次次地出现在她的身边?她的心情是复杂的,一方面,当他不止一次那么默契的出现在她最狼狈的关头时,她禁不住也会如同普通女子一般,心动、迷惘,那种感觉如丝如缕,无法回避;但另一方面,理智却告诉她,哪有那么巧合的事?
分明本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哪怕第一次见面时对她有相救之恩,但倘若之后没有那么多的巧合而造成的丝丝缕缕的瓜葛,那么,或许他们便会如同世上许多人一般,擦肩而过,再无交集。
她原以为他接近她是因为顾家的权势、因为顾老爷的地位,他亦从未否认这一点,就如同他说的“顺水推舟”,倘若因此与顾家结姻,对他,对青莲会自然大有好处。可之后,顾家发生了太多的事,直至走到今天这一步,与顾家扯上关系,对任何人来说,都只有弊再无利。
可哪怕如今顾家彻底的倒了,她亦决心抛开过去的一切,却依旧还是再一次碰到了他。倘若之前他的出现即使给她带来异样的情绪,但她还能理智地剖析,在顾家遭巨变之时,他那温柔的话语,不着痕迹却细心的关心,已在她心底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他就像一块小石子在她毫无波澜的心湖上投下,初看时体积很小,几乎可以忽略,却不想留下的波纹竟是一点点地扩散开来,再也无法平静。
在找不到马车与客栈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