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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部分(第1页)

阮氏动了动唇,正要说些什么,却不防不远处一阵骚动,就在一刹那,她的裙摆已什么东西扯住,那力量大的惊人,她低下头,便对上一双仇恨的目光。

“是你!是你!”徐瑾之挣脱开那些家丁,死命地拉住阮氏的裙子,眼神中是喷火般的恨意:“我认得你,我认得你的声音,化作灰我都认得……”

他那样子像是癫狂,贾妈妈吓得唇色惨白,一个劲地叫:“快!快拖开他!还不快拖开他!”

可此时的徐瑾之却像是一个从痴傻忽然变得狂躁的人,失去了控制,一下掀翻几个涌上来的家丁,忽地伸出手,唇边有一丝诡异、疯狂的笑:“我记得你,你就是那个人,就是你,要他们剁了我的手指!”

此刻阮氏被整个拉住,眼前全是徐瑾之疯狂扭曲的脸,直到她看到他伸在她面前的那根断指,那如覆了面具的脸才微微变色,拧着眉往后退:“你……你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徐瑾之竟在那一刹那放声大哭起来,“我只是想偷些东西带梅珊走,可是梅珊死了……死了!我什么都不知,发了疯地逃出来,却还是被你们找到了……”哭声犹如子夜眸中不知名的鸟,混沌不清,话语却是无比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我记得你的声音,那天,你要听吗剁了我的手指,说的就是那么一句……你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太残忍了?可是我没有办法……对,就是你!你要我承认梅珊是我杀的,那一切都是我做的,否则便要我的性命,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怎么会杀梅珊,我那么爱她,我怎么舍得杀了她,我只是见不得她受苦,谎称她有了身孕而已,我不知道她怎么会死了……”

“住口,你这个疯子!”一瞬间,贾妈妈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她恍惚想起那一日,她陪着太太在一条暗巷子里的马车上看着那些人按着徐瑾之将他的手指看下来,为了看上去像是旧伤,还故意用了一种快速结疤的药,然后听得徐瑾之被堵上了嘴后疯狂地、无力地嘶吼,她一颗心快要蹦出来,忍不住扭头颤悠悠地唤了声“太太”,阮氏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说的,正是徐瑾之刚才说的那句话,却未想到,当时折磨成那般的徐瑾之,竟是——听见了。她拼命了去拉开徐瑾之。

徐瑾之说完那番话,凄厉的哭声却变作了呜咽,仿佛回想起了那惨痛的一幕,不觉松开了阮氏,缩成一团,瑟瑟发抖。但他的话已犹如一记闷雷,在众人耳中炸开。

徐瑾之的话虽是断断续续,但谁都不难想通,若徐瑾之的话是真的,那么阮氏为何要这么做?除非……底下不觉有人脱口道:“断指,这……阿旺不就是断指么?”

那声音虽轻,但在一片昏暗的密林里,却无比地清晰。

宝婳面容惨白,除了对这一幕的震惊,心中更是有说不出的恐惧,阮素臣静静地看着,面容沉静如水,连生蓦地抬起头,望向宝龄,就连刚才魂飞魄散的招娣也怔住了。

而宝龄……宝龄只是木然地望着徐瑾之那根断指。将徐瑾之带进府,试探阮氏与蒋氏,本是她的计划,然而此刻,她喉头还是仿佛被什么堵住了,难以呼吸。

那一日,她找寻徐瑾之,是为了印证心底的猜测,那个弄晕她,将她拖到仁福堂,企图陷害她的人,究竟是不是徐瑾之。

当她看到徐瑾之的断指后,心中的疑惑才消散,然而此刻,阮氏、徐瑾之、阿旺,这些曾经看似毫不相干的人,却在这一瞬间一点点地串联起来。

阿旺是徐瑾之犯案的见证人,然而事发第二日,阿旺便因为久病缠身而“消失了”,她去问过,那些下人还曾提起,阿旺是因为太太仁慈才得以拖着病体留在顾府。

原来如此。

宝龄与徐瑾之从前只有擦肩而过的一面之缘,从未留意到他是否断指,而顾府那么多下人,她更不可能留意到阿旺。

原来断指的是阿旺,并非徐瑾之。

将她掳去仁福堂的也并非徐瑾之,而是——阿旺。

阿旺与她无冤无仇,他这么做,是受了指使,那个指使他的人对他有莫大的恩惠,说不定还承诺他事发之后给他一笔钱远走高飞。

她静静地望着阮氏,并没有说话,她想看看阮氏要怎么说。

所有的人此刻心中都千头万绪,只有阮氏,被徐瑾之放开的阮氏却仿佛已从刚才的失措中恢复了一贯的沉静,忽地轻轻摇了摇头:“贾妈妈,放了他吧,也是可怜,害死了自己最心爱的人,在心底,总归不愿意接受事实,如今疯了,看到咱们这些人,难免病情加重,说些浑话,他此次来,怕是悼念老三来了,唉,人都不在了,念着他对老三还有几分情意,就放过他吧。”

阮氏极为疲倦地挥挥手,神情悲悯,这一幕看在宝龄眼底,一丝寒意在心头划过。

多么像。没有一丝破绽——她这位娘亲的演技。

就算到了此刻,她依旧维持着那副悲天悯人的神情,那么温柔,仿佛不忍心踩死一只蚂蚁。

只是,阮氏的确可以如此。徐瑾之虽说出了一切,但在众人眼里,他是个疯子,已毋庸置疑。而虽然刚才众人的确有过震惊、疑惑,但宝龄看得出来,阮氏的一番话又巧妙地将局面扭转了过来。此刻,阮氏甚至不用再费力除掉徐瑾之,既然一切已如此,杀不杀他,又有什么关系?一个疯子,说些疯话罢了,以后他再说,也不过是个疯子。

“好了,什么都清楚了。”阮氏自然亦是这么想的,所以她在瞬间反而冷静下来,回头看着宝龄,眼底浮上担忧,“宝龄,你可吃了那炖品么?贾妈妈,快些去请个大夫来瞧瞧!”

慈母般的关切,在曾经,是她多么珍惜的东西。宝龄喉头微微泛起苦涩,手指微微蜷缩,最后朝怀里摸去。

阮氏已转过身,在她看来,这一场战争,她无疑是赢了,但她却忘了,还有另一个疯子。

忽然听一阵阴阳怪气地笑声传来:“阮瑗贞,你真是会做戏!你要去唱戏,什么筱桂仙什么白玉兰都要靠边站!”

壹佰肆拾、拨开迷雾

阮氏迈出去的步子蓦地顿住,身体呈现出一种僵硬的、古怪的状态。听到这个声音,她自然知道是谁,她没有想到的是,蒋氏居然说话很是清醒,这种清醒让阮氏心头忽地升起一种不祥的感觉。她眯起眼,闭上、又张开。

千算万算,她居然没有算到蒋氏是装疯!

但随即,阮氏唇角又泛起一丝冷笑:装疯又如何?反正就是疯了,不疯——也是疯了。

一个疯子的话她不怕,岂会怕第二个的?

阮氏缓缓地转过身来,果然,那押着蒋氏的几个下人忽听蒋氏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都怔住了,下意识地松开了手,蒋氏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起来,笑容如针尖一般:“只是这出戏唱了十几年,你就不嫌腻歪、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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