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了南京。”
“南京啊……”宝龄想起那次在南京的经历,眉头细微地蹙起来。
邵九抬头凝视她,她的发丝被那细密的雨打湿,睫毛亦被压得弯弯的,比起前几次相见,好像……多了许多心事。
脑海中忽地浮现出那日她站在山顶,迎风而立,因为找不到顾老爷的尸体,她在他怀里哭的颤抖……他的心忽地升起一种奇妙的感觉,抿了抿唇,声音柔和:“家里一切都好么?”
宝龄回过神,无奈地笑笑:“还好,比预料中好。”
邵九点点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宝龄看住他,半晌道:“不用。”见他看着自己,她淡淡一笑道:“有些事,必须自己度过,谁也帮不了忙,”这一点,没有人比他更为了解。
“不过还是谢谢你。”宝龄释然地一笑,朝四周望了一圈,忽然看到远处一只风筝不知什么时候高高飞在天空中,不觉一怔,谁在放风筝。
“是拾巧。”邵九也看见了那只风筝,笑一笑。
“拾巧,她也来了?”宝龄有些惊喜,再次望去,便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牵着线朝他们走来。
见了宝龄,拾巧也是惊喜,“顾小姐!”
“拾巧!”宝龄站起身,目光便落在那只风筝上,黑白相间的风筝,如两只比翼齐飞的燕子。
好熟悉!
就像……
“拾巧,你的风筝是哪里来的?”
拾巧笑笑:“是那天整修屋子的时候,在一棵树上发现的,好像挂了很久风吹日晒的,边上有些磨坏了,爷就修补了一下,看,又可以放了。”
树枝上发现的?难道是……宝龄望去,那角落里新补了一块,那墨迹已看不清。
邵九目光流转:“怎么了?”
“没什么。”宝龄目光自那只风筝上移开,“我以前……好像也有这么一只风筝,很久之前飞出墙去不见了。”
“这么巧?”邵九微微一笑。
拾巧笑笑,将线递给宝龄:“小姐要不要试试?”
宝龄迟疑片刻,接过线,雨不知何时已经听了,风筝飞在一片碧澄如洗的天空中, 她仰着头,忽听耳边有人道:“这样,会飞的更远。”
身体陡然间被包围住,邵九的手拉住那根细线,轻轻一挑,那风筝便又高了些。
低低的话语,仿佛穿越时光寂寂而来,脑海中的思绪变得恍惚,如空气般一点点抽离。宛若曾经有过这般的时光,有人亦在她耳边低声说:“若你想见我,就放起风筝,我便会知道。”
是谁?是谁在说?又是谁在听?
壹佰贰拾伍、比邻而居
一场秋雨一场寒。
接着下了几天的雨,顾府天井里的水沟挤满了水,今日总算是放晴了。碧蓝的天空,犹如被洗刷过的瑰丽宝石,闪烁着迷人的色泽。
宝龄正蹲在水沟边,拿着勺子,一勺一勺地舀那水沟里满出来的水,一旁的招娣却在做祛湿汤。
因为南方的秋季湿气太重,比不得北方秋高气爽的,所以这几日阮氏吩咐招娣煮一锅祛湿汤,每日给他们喝。
招娣一边将几碗凉却的汤端出来,一边数着数:“一、二、三、四、五、六……九,好了!”
宝龄听她数到九,不觉回过神。一共有九碗,她的、阮氏的、宝婳的、连生的,加上阮素臣的……还有那四碗,不知是给谁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