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什么都不说有用么?阮文臣又不是不认得她!
原来分明是怕阮文臣看到她与阮素臣在一起,说不清,所以跟着邵九躲进了这间屋子,但刚才的一刹那,竟是完全忘记了屋外还有个人没有离开,像是……完全失去控制一般。
她紧紧地盯着阮文臣,奇怪的是,阮文臣的目光只是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随即眸中掠过一丝古怪的的神情,便转而落到了邵九身上,眉宇间掠过一丝厌恶、鄙夷的情绪:“是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壹佰拾柒、是月光啊还是心慌
“大公子没有看到么?”邵九笑笑,丝毫没有一丝慌乱,搭在宝龄腰间的手,反而轻轻地一扯,将她拉入怀中。
他的身体,正巧遮住了她原本的衣裳,只露出那袭舞衣。
心跳得越来越慌乱,宝龄直觉有什么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目光犹疑间,她忽地看到桌上的那面铜镜,一时间竟连呼吸都停顿了。
身上的舞衣、邵九在她脸颊上抚摸的情景一一掠过脑海……她忽地明白了什么。思绪百转间,她腾地跪下来,神情恐惧,用一种变了调的声音颤抖道:“大……公子……是他突然闯进来,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邵九的眉不着痕迹地一挑,黑眸中有一点点惊讶,一点点玩味,最后,眼底浮上一丝笑意。
阮文臣的目光阴郁不定在两人间来回,最后冷冷地望着邵九,鼻腔里冷哼了一声:“别以为我爹给你几分颜色,你就不知好歹,你只是我爹身边的一条狗!你跟这些卑贱的女人鬼魂我不管,不过这里是阮家行馆,那些放荡下流的事,你最好还是滚到外头去做!”说罢,眼神又四处搜寻了一番,才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当脚步声渐渐远去,再也听不见,宝龄紧绷的一颗心才终于松开,下一秒,她轻轻推开他,深吸一口气:“你早就知道他会进来?”
见她退开一步,邵九微微一笑:“阮文臣生性多疑,况且……他与四公子向来不和,若是你,能抓住四公子的把柄,你会轻易放过么?”
阮文臣与阮素臣不和?这一点,宝龄并不知道:“所以你刚才做的这一切,就是等着他进来?”
想起刚才的那一幕,宝龄的心跳又飞快起来。
邵九凝视她,脑海里忽地浮现出她刚才那绯红的脸颊、迷乱茫然的双眸,漆黑眼眸泛起一丝波光,却如湖面的碎金,轻轻一晃,便消失不见:“是。”
刚才……刚才……么?应该是如此吧。
其实在宝龄刚才看到镜子的一刹那,已经有些明白了,只是,不知为何,当她听到他的答案时,心还是不觉微微一颤,错愕、释然,还有一丝……她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失落。
想起镜子,对了……她扭头朝那面铜镜望去,纵然刚才已看到了,但一时还是不由得凝住。
铜镜里是一副全然陌生的容颜。瘦削的脸颊、细长的眼眸,眼角微微上挑,透着一丝说不出的冷艳。这是一张她从未见的脸,却不知为何,在刚才的一刹那,竟让她有种无比熟悉的感觉。
“这是——易容术?”她难以置信地喃喃。
前世她只从武侠小说里看过这种绝技,但她以为,易容是要靠其他东西辅助的,却没想到,他刚才仿佛只是在她脸上轻轻一动,便叫她完全不认得自己。
这个人的手段……简直不可思议。
易容术?邵九若有所思,淡淡一笑:“是。”
也算是吧。只是并不是将她易容成别人的模样,而是——去掉那层面具,回复了原本的容颜而已,相比易容,更为简单。
“你真的——很会演戏。”良久,宝龄吐了口气,垂下眼眸,露出一丝苦笑。
她早就知道他很会演戏,只是那一次是看着他对着别人演,而这一次,虽也是对着别人,但……
邵九抿了抿唇:“你也是”
想起刚才她又是下跪又是颤抖的样子,或许连自己也没有察觉,邵九眼底的那丝笑意深了几分。
良久,宝龄亦是轻轻一笑,故作轻松道:“那当然。”
他们一起跳过楼、一起在密室里被困,一起再山洞里望着凄风苦雨,曾几何时,她竟能很会明白他的心思,救灾刚才从铜镜里看到那张陌生的脸时,连她自己也不相信,竟那么快反应过来,或许这又是邵九的布局,为的,是让阮文臣认不出她,以为她不过诗歌前来献舞的普通舞女。
对视间,两人俱是一笑,仿佛在同一刻拥有了某种默契,又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不受控制地从彼此心头慢慢地冒出来。
“你怎么会在这儿?”片刻,宝龄抬起头,望住他,却没等他的回答,接着道:“好像,我每一次狼狈的时候你都会出现,就像……跟着我一样。”
邵九眉心微微一动,随即笑了:“也许我就是跟着你。”顿一顿,他的声音低柔如水,“你忘了,我说过,会一直在你身边。”
心仿佛被什么轻轻撩拨了一下,宝龄有一瞬的恍惚,片刻才错开目光:“我该走了。”
他的手伸过来,她一动不动,他笑一笑:“你是要这样出去么?然后,跟着那群舞女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