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足。宝龄看向顾老爷,忽然微微笑了:“女儿知道了。事情未查清之前,女儿不会踏出拂晓园半步。”
“老爷!”蒋氏终是忍不住了,“人命关天的大事,就这么算了?老爷就算不顾及三妹,可也该念着三妹肚子里那还未出生的孩子啊……”神情流露出伤感来,“好不容易以为咱们顾家会多位少爷了,却没想到在他娘肚子里就……苦命的孩子啊——老爷,您就真忍心他死的不明不白?如今只有宝龄一人在那屋子里,那条丝巾就是最好的证据,还要怎么查?”
说起那孩子,顾老爷眉心也紧紧地锁了起来,毕竟那是他的亲生骨肉,说不定还是个儿子,但只一瞬,他便开口道:“正因为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也关乎着咱们顾家的声誉,所以,更不能草率。”看了蒋氏一眼,缓缓道,“这件事我自会查,谁都不许插手,真凶自然不能放过,但谁若以为我真老糊涂了乘此寻事,我也绝不会姑息。”
话说到这里,似乎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蒋氏也乖乖地噤了声。
顾老爷摆摆手:“都散了吧。”
一屋子的人便有条不紊地一一散去。宝龄听得蒋氏对顾老爷道:“老爷,您也累了一天了,不如我陪您回屋里歇息吧?”
“你去睡吧。”顾老爷淡淡地道,“祥福,陪我回屋去。”
蒋氏吃了个闭门羹,咬着唇,终是带了鸳鸯走了。
人群渐渐散去,招娣才走上来:“小姐……咱们走吧。”
宝龄点点头,朝顾老爷看了一眼:“爹,女儿先走了。”
顾老爷微微点头,并不言语,转身出了大厅。要说心里没有委屈是假的,毕竟顾老爷从前对她是那般的纵容宠溺,但宝龄也能体会此刻顾老爷的心情,一尸两命,死的是自己的小妾与孩子,谁的心情都不会好。她更担心的,反而是顾老爷的身体。
人尽散了,屋外的几个粗壮的下人才慢慢走上来将她围住:“老爷吩咐了,还是请大小姐先回拂晓园吧,大小姐,得罪了。”几个人上前来想要拉她。
忽然有人一闪而过,将宝龄挡在身后。连生清瘦的身体此刻却像一座小山,目光冰冷地盯着那些围上来的人,紧紧地抿着唇。
“连生。”宝龄唤他,他没有动,倔强的神情像只充满警惕的小兽。宝龄只好轻拍她的肩,柔声道:“我没事,他们只是要我回去,我回去就好了。”
僵硬的背脊终于柔软了些,连生往后退了一小步,宝龄抬起头朝那些人道:“我自己会走。”
拂晓园里,招娣打来一盆清水:“大小姐,先洗洗吧。”
手上凝固的鲜血在水中缓缓划开,像一朵诡异的红莲,血腥味却浓郁的怎么也化不开,宝龄只觉得身子沉得仿佛装了铅,胃里更是翻江倒海。不知已洗了多少遍,手上的气味却仿佛怎么洗也洗不掉,她不停地搓,招娣只是默不作声地替她换了一盆又一盆的水,直到那水盆里再也看不出一丁点的痕迹,她才软软地靠在床上,半闭上眼。
“大小姐……”招娣颇为担忧地唤了声。
“我没事。”宝龄缓缓张开眼睛道,“刚才你不该站出来的。以后别这么做了,我不希望你为了我有什么事。”
招娣摇摇头:“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我只知道,不是大小姐做的。因为,那条丝巾在浣衣房就……不见了。”
“也许——”宝龄沉默半响,忽地笑笑,“是我早就有了计划,所以偷偷去浣衣房取出来藏了起来呢?”
招娣怔了怔,嘀咕道:“顺手倒有可能,可哪有人故意拿着自己的东西去做那种事?怕人不晓得是他做的么?”
心头咯噔一下,良久,宝龄苦笑,的确,这样浅显的道理连招娣都懂,可偏偏除了她与招娣,没人能证明她的丝巾不见了,反而有许多人曾瞧见她围着这条丝巾,如此一来,顺手拿着丝巾杀人,仿佛成了事实,而那条丝巾,也变作了铁证如山。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丝巾不见的?”宝龄望着一片漆黑的窗外道。
“适才大小姐出去之后,我想起那丝巾沾了酱油不及时洗掉可就麻烦了,便去了浣衣房,想去瞧瞧那丝巾洗了没有,可刚进门便听她们说那丝巾不晓得什么时候不见了,我问她们,她们也说不清楚,毕竟浣衣房那样的地方,也不是账房,进进出出的人没个准,我本想等大小姐回来告诉大小姐的,可等了很久也不见您回来,后来才知道……出事了。”
若没有发生今晚的事,丝巾不见了,宝龄或许暗自惋惜一番也就作罢了,她并不想为难招娣或是浣衣房的人,却没想到,整件事变成了这样。
如果,这真是一个局,那么,便是有人从浣衣房偷了她的丝巾,计划了这么一出。除了蒋氏,她实在想不出任何人会这么做,而且这样的结果,只对蒋氏有好处。
窗外的天色被无边的黑暗笼罩,分明已是春日,但她整个人裹在夜色中,感到一丝丝刻骨的寒凉。
叁拾贰、禁足
正文 叁拾贰、禁足
仿佛置身于一片巨大的湖泊深处,四周只余空旷幽蓝的湖水与死一般的寂静。她奋力地想要爬上来,蓦然间,那片柔和清澈的深蓝却变作了血一般的红,缓缓熏染开来,触目惊心的红,一点一点,将她包围……
浑身滚烫滚烫的,比刚穿越过来那时还要难受,宝龄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顿时被额头的温度灼伤了指尖,恍惚地叫一声:“招娣,我要喝水!”
有人递来一杯水,她咕咚咕咚便喝下去,砸吧了一下嘴才睁开眼,有人拿过她的水杯,搁在那张紫榆木百龄桌上,不是招娣,却是连生。
天色竟已微微亮了,连生坐在她床边,半边的脸浸在淡青色的光线下,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漆黑的瞳仁里有一丝焦灼,见她终于睁开眼,又似乎缓缓舒了一口气。
梦里那片血红的湖水仿若就在眼前,挥之不去,宝龄只觉得胸口气闷地喘不过气来,良久才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连生微侧过脸,没有说话。宝龄发现连生眼角有一抹微微的红,跟只兔子似的,她皱皱眉:“你在这里一整夜?”
“睡不着,所以……”脸一红,后半句没有说下去,看了她一会儿,小声道:“再睡一会。”
不知过了多久,宝龄露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