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间的中间人与润滑剂。
顾老爷身为商会会长,虽说是过年,但也少有清净。譬如今年开春阊门外一带的商户招收一帮年轻女工去分拣茶叶,聚集众安桥,一些小小混混便乘机揩油,不断滋事,弄得那些女工与商户叫苦不迭。
宝龄跟着蒋氏到花厅的时候,正巧听到那些商户与顾老爷说起此事。蒋氏见厅内说的火热,便没有立刻进去。
一人道:“如今那些帮会是愈发厉害了,手下那批人不断生事,白吃白拿,说是年结,可这年都快过了,人倒跑的无影无踪,若是不给,便将摊子都掀了,咱们本是小本生意,哪里经得起这样折腾?”
另一个附和:“的确如此,可又有何办法?莫说青莲会,就连大和帮手里,也都握着几十个码头呢,咱们的货物往来,若不靠他们,不就断了么?”
听到青莲会三个字,宝龄不觉怔了怔。
贰拾叁、担忧成真
正文 贰拾叁、担忧成真
此事似乎说到了各大商户的心里,底下开始议论纷纷。
顾老爷摆一摆手道:“早在青莲会的老会长手里,大帅便与他签订了契约,青莲帮的各路码头供官府所用,所得利益五五分,这事恐怕要从长计议,待我问过大帅的意思再做定夺。总之,商会是大家的商会,不会叫你们吃了亏,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
顾老爷一席话,底下终于稍微平静:“顾老说的极是,咱们就仰仗顾老给做主了!”
在宝龄眼里,顾老爷就是位慈祥的父亲,如今见他处乱不惊、大局若定,又甚为百姓着想,不觉会心一笑,很为有这样一位老爹而骄傲。
此刻祥福叔匆匆而来,手里拿着一封信,见了宝龄与蒋氏微微欠身,蒋氏也瞄见那封信,道:“祥福叔,谁的信?”
祥福叔朝里头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回二姨奶奶,老爷的信,是……青莲会叫人捎来的。”
真巧,刚说曹操,曹操便到。
只见祥福叔回禀之后便进了屋,凑在顾老爷耳边不知说了什么,顾老爷浓眉一挑,拆开信来,良久,微微一笑,将信放入怀中。
蒋氏见厅里的人又开始各自说话,便带了宝龄进去,招呼那些女眷去偏厅坐。一直到吃过午饭,那些商户才携家眷陆续散去。待厅里只剩下顾老爷一人,祥福叔走上前去低声道:“老爷,无事吧?”
顾老爷摇摇头:“是致谢信罢了,青莲会对我们送去的新年大礼很是满意,还附上了连生的卖身契,从此连生与青莲会再无瓜葛。”
祥福叔笑笑:“连生是个聪明的少年,如此一来,他定能体会老爷的苦心,对老爷与小姐忠心耿耿的。”
顾老爷原本明朗威严的神情变得有些深沉,若有所思道:“信上还说,若商会有疑难之事,青莲会愿意出一臂之力。”
“怎的青莲会好像早已知道那些商户被滋扰的事。”祥福叔蹙蹙眉,“老爷……您可是想……”
顾老爷道:“你觉得如何?”
祥福叔眼中略微有些担忧之色:“这般好是好,只要青莲会出面,那些小罗罗定会安安分分的,不敢再闹事,只不过,老爷与青莲会一向从无往来,若是扯上关系,恐怕……”
顾老爷神色不定,半响笑笑道:“祥福,去将这张卖身契交给大小姐吧,就说随她处置,我想歇息一会儿。”
宝龄拿到那份卖身契的时候,刚与蒋氏分开,在回拂晓园的路上,她从祥福叔手中接过,略微诧异的神情变得释然,唇边微微露出一丝笑容。原来殷媒婆虽是将连生赎了出来,但连生的卖身契还在青莲会手上,如今连生总算是恢复了自由之身。她手指夹着那张卖身契,只见白纸黑字一清二楚地写着连生何年何月被卖到胭脂弄,何时头次开的“局票”,最末处,按着一个人的印章,那人似乎姓骆,叫平野。而印章之下,是一朵宛若雕刻般栩栩如生的墨青色莲花。
瓣长而广、青白分明。宝龄忽然想起前世一位虔诚教徒的博客上的一句话。上堂云:青莲视瞬已多繁,迦叶微微笑自谩。
那朵青莲仿佛也在笑,笑容分明从容纯净,却又叫人感到无形的压力,仿佛是一抹嘲笑,妖娆、洞悉一切。
她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甩掉脑海中那莫名其妙的错觉,谢过祥福叔。祥福叔缓缓道:“大小姐可以放心了。”
她是放了心,只是祥福叔的话像是别有深意似的,如同每次顾老爷与她提到连生一般,她觉得有些古怪,抬起头祥福叔却已转身离去。她吐了口气,回到拂晓园,经过下房时,听见里头隐约传出拨算盘珠的声音,便伸手叩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