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雨怔了怔:“真不要啊?”
“哪还有假”严真真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以我和桑子涵兄妹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若我真想要,桑子岷出手,想要多少没有?还用得着来这儿欠你一个好大的人情,我有这么蠢么?”
陈思雨越听越不是滋味,受尽了众人吹捧的他,谁知道在严真真的眼里,不过跟一块鸡肋似的,弃之虽然可惜,真要花些代价,却又不屑拥有。
沉默了半路,他才瓮声瓮气道:“他是个病秧子,连皇帝都不敢下旨让他作画。”
“不一样,奉旨和自己愿意画,不一样的。”严真真不以为然,“算啦,不愿意画就算啦,我也不强求,吃小笼包去再不走,可就真要冷了。小笼包一冷,那味儿就不好吃了嘛。”
陈思雨终于哑然。
原来,他的画在严真真的眼里,还不如热腾腾的小笼包子来得重要?看着严真真对着小笼包子一脸的热切,他彻底地失落了。目光下垂,落在自己保养得宜的右手上,再看向她喜不自胜的侧脸,神态如此的生动,忽然有一种想要画下她的冲动。
不为别的,只是想要画她。
久违的小笼包含在嘴里,严真真仿佛回到了从前。南京的饭店同时供应上海南翔小笼和无锡王兴记小笼,严真真固执地爱上了无锡小笼。那时候,她一个人可以吃掉整整一笼。
熟悉的味道,在舌尖缭绕。无锡小笼偏甜,很多北方的同学都吃不习惯,但她却始终情有独钟。
“好吃么?”陈思雨看她微闭双眼,一脸沉醉的模样,倒有些意外,“真有这么好吃么?”
“嗯,好吃。”严真真含糊地回答,轻轻地咬破了皮,吮吸着里面的汁水,“这味道,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和记忆里的味道还是有些差距的,不过,严真真选择了忽略不计。
没有人懂得,这是一段乡思。
“王妃既然喜欢,明儿一早,我再让人去梅里买过来。”陈思雨笑道。
严真真的动作为之一滞,无锡古称梅里,可刚才她分明听到的是无锡小笼包啊难道身边坐着的这位,才是穿越者不成?
她只觉得头皮发麻,连脖子转动都觉得分外困难。目光对上陈思雨,却见他脸上含着一如既往的笑容,并没有看出什么端睨。
“那个……我刚听你说是无锡小笼,怎么又是梅里?”严真真咽下含在嘴里的小笼包,困难地问。
“无锡便是梅里,其实我也不明白,明明是梅里,可是那厨子却偏要叫无锡小笼,久而久之,我们有时也称梅里为无锡。”
“哦。”陈思雨的解释,让严真真的心,又活动了起来。不用怀疑,那厨子,或者说是与那厨子有关的人,一定是从现代穿越来的。而且,说不定还就是无锡人呢
“那厨子……没说无锡这个名字的由来么?”严真真又夹了一个小笼包,吃得却不再像之前那么专心。
“这倒不曾细问,那厨子也并不知道。只说教他做这道菜的人,就说梅里,古称无锡。可是我翻遍古籍,也未见其名。听闻王妃博闻强记,不知可曾听说过这个名字?”
无锡是江南重镇,名称之由来,一说是缘于境内的锡山,另一说则是因锡矿开采殆尽,因名无锡。
严真真想了想,整理了一下思路,觉得可以蒙混过关,才慢条斯理地说道:“要说这无锡啊……周秦时代,无锡盛产锡矿,至新莽时锡复出,曾更名为‘有锡’。至汉代,锡矿开采至无,才名无锡。几度变迁,又改称梅里,论起来名字的由来,倒是无锡更早些。”
陈思雨疑惑地问:“是么?不知王妃自哪部书里看到的?”
“是唐……”严真真说了一半,才蓦然住口。天旻原这个时代,可没有经历过唐朝。陆羽的《惠山寺记》,也就无迹可考。她又不是真的博览群书,却到哪里去找这么一段典故?
“唐?”
“哦,是我母亲的一位远亲,在无锡寓居半生,姓唐名无,当时我年纪尚幼,也只记得一个大概。”严真真胡乱敷衍。
陈思雨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唐无?令堂出身江左世家名门,想来那位远亲,也是博闻强记之辈。如此看来,这位厨子认识的那人,倒并非胡诌了。”
严真真急忙点头附和,心里却大不以为然,估计此人也是穿越者的成份居多。无锡的由来虽说有陆羽这样考证,谁知道历史的变迁,是否真有其事?若是现代人,称梅里为无锡的现名,便顺理成章了。
一念至此,严真真对那位厨子更感兴趣:“不知这厨子,如今可在府上?此人既识得梅里的古名,想必也非平凡之辈。若能请出相见,兴许还能探讨些名堂出来呢”
“在的。”陈思雨点头,忽地神秘一笑,“你若见了他,一定会觉得奇怪。”
严真真忙问:“为什么?”
难道那个所谓的穿越者,就是那厨子不成?
“我召他过来与你相见,便会明白。”陈思雨却偏要故作玄虚,招了侍卫过来,低声吩咐了两句,方带着一脸神秘的笑容,坐回原位。
严真真海腹狐疑,恨不能进空间里去逼问小黄鸢,陈思雨到底说了些什么。如果陈思雨想要做的,是勾起她的好奇心。那么,很荣幸地说,他做到了。
尽管她暗中决定泰山崩于前,也要保持色不变。可是看到那个被带上来的人时,她还是震惊地站了起来。
如果不是被她带下的一只碟子,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会把那个名字,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