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生了很重的病,而你父亲放弃了你。”
“那我母亲呢?”
罗公远看着她迅速灰败下来的表情,垂眸敛容了片刻,口吻淡淡,“你没有母亲。”
她表情僵滞的兀自站了一会儿,大概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强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移开话题,“你说的药都是什么?我看见那边长了一个全是藤网的大树,可以爬出去。”
他目不斜视的端详了她一会儿,说:“一种结着紫色果实,叶子像蒲公英的植物,你一眼就能认出来。”
“好,还有吗?”
“你找到这个带回来就够了。”
少女点点头,临走之时他忽然扣住她手腕,前所未有的吻她指尖,温柔细语,“等我出去……”
她脸红的缩回手,好像受宠若惊的鹌鹑,又好像被撩乱的一池春水,说话都忘记怎么发声,“我一定快点回来。”
“别出这座山。”他轻声告诫。
脚步声渐渐远去,那个纤瘦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了山隙的上方。
溶洞中的水滴像沙漏一样记录着时间。
到了深夜,她没有回来。
后来一连两天,她没再回来过。
他审视黑暗的时候推演过她的命数,并无性命之忧。他觉得讽刺,他亲手放了她,可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人怎么可能还会轻易再回来。
然而在第三天的清晨,洞穴尽头的山隙上有人掉了下来。
她穿着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破草鞋,背上背着一个很大的包裹,晃起来叮当叮当响,身上的首饰钗环全没了,像个小乞丐一样从树上滑了下来。
然而她第一件事却是一瘸一拐的先趴到水滩边上洗了把脸,之后打理了一下披散下来乱糟糟的头发。确认形象上没什么毛病之后才慢吞吞背着东西又跛着脚过来了。
他抬眼观察了她一会儿,平静的问她,“你的脚怎么了?”
她立刻在他跟前坐下来脱去鞋袜,像一个孩子寻着了要糖的机会,有点委屈的把脚上的伤口呈出来给他看,试图额外获取一些关怀,“你看,脚受伤了。”
有点直白,让人觉得好笑。
他垂眸握住她脚踝看了看,忽然想起当初就是这只脚踩在了他的脸上,眼中神色攸忽闪了无数个来回,他最终还是耐着性子用帕子帮她清理血迹。
“踩到捕兽夹了是么?”他问。
伤口中依稀可见森森白骨。
少女点了点头,疼的龇牙咧嘴,又想要保持笑容,“我只略走远了一些,就踩进了一个坑里,后来放捕兽夹的那家猎户找到了这里,把我救了回去,他们家里有很多草药,也有你说的紫色果实,所以我就换了点我们能用的东西。”
她一边任由他给她处理伤口,一边埋头在包裹中扒拉着自己换来的东西,之后一样一样拿出来给他看。
有他需要的各种草药,煎药的药炉,绳子,两套干净的粗布衣裳,还有一些干粮和烤好的野味。
顿了顿,她想起什么,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来,“我还给你带了好吃的。”
他动作并不见停顿,“什么?”
“这是栗子糕,那位猎户在长安西市卖了两只山猪,这是他带给他家娘子的,他买了好几包,被我缠的也卖了一包给我。”见他两手都是血污,她拈起一块喂到他唇边,说:“我刚刚洗了手,可以喂给你吃……”
指尖碰到他的唇,她又触电一样缩回去了,他不动声色的抬眸看了她一眼,“我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
“这是咸的。”她没再勉强,小心翼翼的又收了起来放进了油纸包里,舔了舔指腹上的残渣说:“我吃过一块了,一点也不甜,真的。”
他听见她肚子里饥肠辘辘的咕噜声,没什么情绪的淡淡问:“你带回来这么多东西,路上一样也没吃么?”
“我在猎户家已经吃过了,这些都是给你的。”
他终于意味不明的笑了,“修行之人是可以不用吃东西的,你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