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怎么回答她的?”
“我说我不知道,事实上,那是很久以前发生过的事情了,楼兰里是否存在诅咒还是个未知数,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突然找我问这个问题。也许,她大概是太无助,又觉得自己过于弱小了,所以才会相信这么荒诞的一个传说。”
李秋元一阵沉默。
那女人又说:“我当时实在很可怜她,她抱着丈夫的遗物喃喃自语,说‘我究竟要变得多强大才能保护你,让你回来,把灵魂卖给魔鬼够不够?’”
李秋元猛地一震,心里为这样一个女子感到动容。也许她也不知道什么大是大非,但她相信自己的丈夫,宁愿为他受千夫所指,并且甘愿付出灵魂。
“后来米娅王妃从我这里获知了掌管古格亡灵的神灵之名,我当时并不觉得她能复活自己的丈夫,只是不想她一直心灰意冷。可我没想到,第二天,看守牢狱的狱卒们就说米娅王妃死在了狱中,她割断了自己的脖子,放干了全身的血,并且画了一个圈躺在里面作为一个祭品将自己献给掌管死灵的神。”
“然后呢?”
“其实她的仪式很多步骤都不对,但这份决心和意念还是唤出了亡灵之地的神,大概她也知道复活自己的丈夫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在遭到神灵拒绝复活的时候,诅咒了整个王国。”
“她诅咒了什么?”
“她希望这国境内所有曾希望她丈夫死的人都遭受一遍他丈夫受过的痛苦……”
李秋元下意识说:“死于极刑,灵魂不得超生?”
那女人悲伤的点了点头,“米娅王妃死后,我已经可以预见这场诅咒的威力,正好那时候拉达克人将我们的都城困了一个月,为了不让子民惨死在拉达克人的刀下应验诅咒,国王和王后走出都城,向敌人投降。”
李秋元也被她眉目间的悲伤感染,“那后来呢?”
“后来?”悲伤的女祭司回忆了一下,“后来,国王和王后被带去了拉达克人的都城,札不让剩下的十万百姓沦为了俎上鱼肉。不得已之下,我带领他们进行了一场祭祀。”
年轻的女祭司回想着几百年前的那场浩劫,她站在高高的皇宫顶楼上,用和米娅相同的方法祷告神明,并将无辜被杀的国王胞弟和那些僧侣的头放进广场的鼎里令万人膜拜忏悔,试图平息米娅王妃的怒气。
她从顶楼上一跃而下,头破血流,但却很快发现,即使肉身已死,她的灵魂仍旧在她残破的身体里。
她拥有了一个不会被死神带走的灵魂。
不止是她,整个古格都成为了神明的放逐之地,神明答应了米娅王妃不会来带走他们任何一个人的灵魂,十万人无法|轮回超生。
拉达克人的军队攻进来的时候,十万的百姓拿起长矛和利剑,所有的大人,小孩,女人和孩子都投入到了保卫家园的战役中。
那场最后的战争,拉达克人攻下了城。
但是他们只在城里驻扎了一天就弃城而逃,因为第二天的那个下着暴雨的傍晚,十万百姓复活了。
他们托着残破的身体,拿着长矛和剑刃,像是从地狱归来,拉达克人从心理上被击败,他们不战而胜。
后来的每一个日夜,他们眼睁睁的看着残破的身体一天天变得腐败,但是灵魂却依旧困在残破不堪的身体里。直到身体化为尘土,只剩下一副骷髅,他们依旧不得解脱。
他们变得越来越迟缓,渐渐和整座土城融为了一体,只要有拉达克人不小心闯进来,他们就会将他拖入地狱中。
女祭司看着李秋元,目光有点悲哀,“我们想结束这一切。”
李秋元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恐怕我帮不了你们。”
“有位高僧曾试图为我们诵经超度,使我们得以解脱,然而这么多年过去,这里的怨气并没有消散多少。如果不是你脖子上那块玉净化了一部分这里的怨浊之气,这里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李秋元明白了她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要么我就要作为祭品完成你们的祭祀,要么,就要留下这块玉?”
“是。”
李秋元当然做不了这么大的主,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块玉跟她没有半毛钱的干系,也根本不是她的所属物。
她能拿到,完全是靠另一个人。
眼见李秋元跟什么一样攥紧手里的玉连连摇头,女祭司的表情变得冰冷起来,似乎又恢复了最初冷冰冰的庄严样子,“那就只好冒犯了。”
李秋元再一次感觉浑身发麻,睁开眼的时候,四肢似乎脱离了她的控制。
额头从少年的肩上挪开,她的双手猝不及防从包里抽出那把匕首贴在自己的脖子上,僵硬的表情看起来有种冰冷的寒意,“天师大人,以古格祭司之名和十万人民的名义向您恳求,希望您能帮我们解除诅咒。”
对方神情平静,一双眼睛漆黑如深潭,“你们求人的方式,真出乎我的意料。”
对方脸涨得通红,似乎有点羞愧,“如果您不能帮忙,我们只能让这个小姑娘做祭品,我实在不愿意这样。”
这句话令少年微微冷笑,“你确定要用她来威胁我么?祭司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