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少杰还要再敲门,口袋里的手机忽然突兀的响起来,他掏出来看了眼来电,发现是很久以前有缘认识的一名佛家弟子。
这人是俗家弟子,和常人一样上学工作,除了受持五戒,平时做做功课之外,基本上和常人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同。
他接起来热络的问了句:“有一阵子没联系了,找兄弟干啥?”
“有事想问问你。”电话里的青年问:“你现在在哪儿?”
“在西藏,这两天有事要办,怎么了?”
“正好,我也在西藏。”青年说:“我有个堂妹,今年才十四岁,但是已经出马两年了。我在外地工作一直都不知道这事儿,后来我妈和我说起了,我才知道我堂妹十四岁已经做了两年出马仙了,但是她家的马仙十分霸道,不让孩子去上学,换了几个学校,马仙都会来,并且会在课堂上附孩子的身大闹,还会大声宣扬老师的隐私,弄的家长和老师都很下不来台。之前不知道孩子是什么毛病,各大城市医院都跑遍了,都没法解决,最后才知道是有仙家在身,得出马了。但是出马之后,还是不让孩子上学……我想到你也是出马弟子,就想问问你这里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
穆少杰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安慰他说:“很正常啊,在这些仙家的世界里,只有修行做功德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它们甚至无法理解人类为什么要上学,工作。在它们看来,人要跟着它们一起修行才是正途。所以关于这个,你们要诚心诚意的好好跟它沟通就是……毕竟孩子这么小,仙家也不可能跟着孩子一辈子,到时候,连个谋生的本事和技能都没有,你堂妹怎么生活?……”
“这些我们都是说过了的,还是不行……”青年在电话里叹气,“所以我带了我堂妹来西藏找我的皈依师父,本来想着让他看看的,结果急匆匆过来后才知道我师父这两天有个大法会要办,我暂时也不好意思麻烦他。所以才想着要问你,毕竟你身上也有仙家,你能不能帮我问问你家仙该怎么沟通,或者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你们都沟通过了还是不行,那说明你堂妹的仙家是个认死理的,这种的我也没什么办法。”穆少杰想了想说:“要不找个厉害点的大仙给上上课,我这两天反正走不开,我认识的一个朋友也在西藏,三十来岁,人很好,主要是身上仙家很厉害,我待会儿把他名片推送给你,你可以联系他。”
那青年说行,两人又热络的聊了一会儿,穆少杰忽然想起什么,问:“你们这些学佛的都会受戒么?”
“会啊,或受三戒,或受五戒。”青年说:“我太太也学佛,我们常常一起做早课,有时候预感到一些不好的事情,还会做一些仪轨保护自己和家人。怎么,你也转性子要学佛?”
“我就算了。”穆少杰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来抽,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下了,问:“是我身边有一个人,当然,严格的说,他并不是人……你懂我的意思吧?我也不知道那家伙打哪来的,可能是从阴间上来的。但是他吧,可以自由出入寺庙,而且说话还挺有佛性……我在想会不会是和佛教有关的存在呢?”
“那他做事风格呢?”青年也来了点兴趣,问了句:“能看出他性情如何吗?你怎么还和这样的存在有交集……”
“不是我,是我身边一个大妹子招来的,这人做事风格吧,这么和你说吧,要不是有一次看见他进法门寺了,我差点就以为那是个阴间的恶灵了。因为感觉他不会在意谁的死活,也根本毫无慈悲怜悯之心。性情么,很冷淡,但也极其自负,讨厌的很。”
青年在电话那头沉吟了一会儿,说:“你这话怎么听着有股子酸味。”
“呸。”穆少杰啐了一声,说:“你就不能帮我分析分析么?”
“如果他真的不是人类的话,那可难猜的很了。”青年在那头沉思,“你觉得它是恶灵,但善恶的标准,是建构起来的。往往我们做一件事情,对有些众生来说是善,对有些众生来说是恶,对有些众生来说可能是无记。佛教当然也有恶神,但这恶神之所以称之为“恶”,是因为他迷惑众生,不想让众生得到觉悟,由此称之为恶。另外,这个“恶”也是一种示现,因为佛教说无常,没有永恒不变的存在。”
“说人话。”穆少杰弹了弹指尖的烟灰,有点不解的问:“佛教也有恶神么?”
“看你怎么定义,佛教的二十八部众里大部分都是,最广为人知的,比如说佛教的天龙八部护法神。”
穆少杰压根不了解这些,摇头,“算了,听你扯这些,我也不大懂。”随即叹口气,把烟头摁灭,说:“我待会把那个朋友的名片推送给你。”
“好。”
结束通话后,穆少杰又去敲李秋元的门,李秋元原本就睡不着,头疼的很,被他这一通烦扰后只得从床上爬起来,火气极大的开了门,看那表情像是恨不得咬他一口。
“别这样嘛,”穆少杰啧了一声,笑着说:“带你出去玩还不乐意?反正你也睡不着,出去转转呗,咱俩还没单独兜过风呢。”
李秋元感觉身上冒了点鸡皮疙瘩,咬着牙说:“本来还没觉得没什么,被你这么一说整的跟要去约会似的。”
穆少杰的眼皮抖了一下,神色不自然的指了指外面的大片黄土,说:“你家老板路痴,带着你防止迷路。”
“啧,您车上的导航敢情是摆设呢?”
“……”
李秋元最终还是经不住她家老板软磨硬泡的撒娇和要扣工资的压迫,黑着一张脸爬上了车,说:“那就顺便去医院买点高原反应的药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