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呢?
这个城市热闹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路上不时有车灯闪过,然后方晨茫然地环顾四周,忽然觉得空旷。
只因为那个人不在了。
不管这一个多月来她如何安慰自己,事实却是,那个人是真的早已不在了。
仿佛顿悟,她突然捏紧了双手,浑身颤抖,开始快速地向前跑去。
目的地离得并不远,她在门前停住,喘着力握住拳头用力地砸门。
她有点歇斯底里,直到门被敲开,仍停不下来,不停地大口呼吸,神色仓皇绝望得骇人。
“出什么事了?”开门的女人问。
“他死了。”她突然安静下来,动了动嘴唇,这几个字一路上都在她的心里翻滚,犹如一把尖刀,每滚过一下便将心口的肉剜下一块来,那样恶狠狠地,毫不留情地……知道血肉模糊,知道疼痛异常。
她屏住了呼吸,心口仍很疼,片刻后,眼泪终于簌簌落了下来。
这一夜,方晨像是哭干了这辈子所有的泪水。
韩睿死了。她的心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胸腔痛得让她无法呼吸,只能蜷着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
她一直都在自欺欺人,以为只要坚持找下去总有一天会找回他。
三十多天过去了,她不愿意相信他或许已经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变成碎片,消失在大海里。
曾经的她是多么痛恨他介入她的生活,恨他霸道地掌控她的行踪,更恨他害死了陆夕。
现在她才知晓,其实这些恨全是假的,与他的生命比起来,这些全都显得那样轻飘虚幻。
知道失去了他,她才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真正接纳他。
“如果可以重来一次,我宁愿什么都不去想。”
凌晨,灯火通明的客厅里,方晨止了眼泪半蜷在沙发上,嘴角边露出一丝残忍的嘲讽,“我本来就是个自私的人,如果他还活着,陆夕的事我也可以忘记。”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苏东在心里叹了口气,再次递上几张纸巾,没有接话。
有时候一个决定做出来,也许就是终生的遗憾。然而这世上所有的一切,尤其是感情一事,仿佛冥冥之中自有注定,没人能说得清对与错,就像苏东对肖莫的爱一样。
终于得到韩瑞的消息是在事故发生的两个多月之后。
起初,钱军他们并不敢贸然通知方晨,直到亲自前去确认之后,才立刻派人将方晨接到目的地。
深秋的午后,海风夹杂着咸湿一阵阵地拂过来,让方晨的呼吸有些不顺畅。
她稳了稳情绪,才兀自镇定地问谢少伟:“他在哪儿?”
“就在里面。”谢少伟指向一栋十分普通的三层小楼。
这样的住宅在海边十分多见,通常都是渔民们自己搭盖的。红色的砖墙偶尔反射着阳光,清冷地一闪而逝。房前有个不大不小的院子,原本是用来晾晒海产品的,结果现在足足挤了一二十人,全是韩睿的手下。
这么多的大男人聚在一起,换成平时制造的噪音肯定不会小,可是此时却几乎是鸦雀无声,有人默默地抽着烟,有人则干脆面色严肃地站着不动。
早在来的路上,谢少伟已经在电话里把情况大致讲了一遍。可当真正站在这里,方晨才有点不敢相信了。
她在努力说服自己接受失去韩睿的事实之后,希望又重新回来了。
韩睿逃过了可怕的爆炸,被冲到海边救上岸来。
“我要进去看看。”方晨说。
谢少伟迟疑了一下,似乎还有话要讲,但最终点点头,领着她走进去。
这栋农家小楼看上去有些年月了,红木地板已经褪了色,即使是在大白天,屋里仍旧显得阴暗冰凉。可是此刻方晨的手心里却仿佛沁出汗水,蜷曲的手指触及之处竟是一片湿滑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