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终于高兴起来,不过与我无关,她快乐的低声欢呼:“哦,匹萨来了”。冒着热气和香气的外国馅饼横在了我们中间。
我刚刚有点适应西式餐厅,因为一张照片重又拘谨起来,于是再一次为如何处理刀叉而不安。我最直接的本能是想下手去抓,但终于忍住。
熟悉西方礼仪得人,往往不理解,为什么多数人第一次吃西餐时,通常会问到底是那只手那叉,那只手拿刀。因为所有餐具都已按规则摆放好,只需按着摆放下手就好,而多数人往往下手乱抓,把顺讯完全搞乱,然后再问,那只手这样,那只手那样。
我现在就是如此,一只手将刀叉全部抓起,然后极度困惑着,该如何分配。还好我有落花,流水已经优雅得开始进食,见我如此,既不耻笑,也不表示极度同情,只是淡淡得说了句:“怎么舒服怎么用呗,不用太认真的”,能了解到流水的好意,但若是要舒服,绝对下手比较好,其实以后的日子,在一切都熟悉起来的时候,我到真的是用手比较多些,但当时还是学着流水,刻意调整了手与餐具的关系。
吃东西的时候,才忽然想到,流水至今还未走出校门,却一切如此得体,我这一年走南闯北,却依然上不得台盘。或许当时落花和其父母的决定以及对我的看法都是对的,我本就是下五门的命。
不过想到此节,并未让我低落,刚好相反,一丝隐约的怒气与不甘渐渐浮上心头,英雄不问出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难道长老天生就是长老,难道落花与流水天生就会拿刀叉吃匹萨。这一点点心里失衡,本不是好事,却让我重新挺直了腰板,刚才的不安也消失不见了,我把叉子换到右手,叉起一块馅饼,放在嘴边大嚼,嗯,味道真的很不错。
流水似乎意识到我有点变化,又笑了笑,“你还和以前一样,那么有个性,是不是还象以前那样,一张嘴损的不得了,搞得*人怨,我们女生都烦你,不过,”流水顿了顿,“我觉得你挺有才的,所有外号起的都很有意境”。
流水真的是一个很能让别人放松的女孩,虽然我搞不清她是不是真的夸我,我感觉好了很多。对流水的状态却有一点好奇,我问:“你常来这里?”
“算了吧您,我一个穷学生,很少在外面吃饭的,这里我来过三次,一次是有个清华的男孩,拿了5000的奖学金,请我们宿舍的四朵金花吃饭,还有一次,我做兼职,帮人街头发资料,一小时30,我干了两天,挣了钱,来这里犒劳自己一下,还有一次也是别人请客”。
一切轻描淡写,流水说的很普通,我却了解到了很多,原来北京的大学生活与武汉很着极大的不同,或者准确的说,是流水和我的大学生活,有很大的不同。她们更开放,不是只会呆在校园里读书,走出学校,也不是象我一样,就知道录像厅里看港片。她们和社会有着更深层的接触,和清华北大的精英们走动很多,还有很多高层次的朋友,我无法想象这些校外的朋友从何而来,只知道他们经常带着礼物来看看北医的美女们,还常约她们一起吃饭。不过从流水的谈话中,感觉这些人都很绅士,且总是邀一众女侠,很少单独约那个出去。
我再次失落,是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但关键我没走在王侯将相的路上,在设计院这个江湖中,似乎长老是我的一切。或许我莫明其妙的对长老的反抗,是因为对自己的不满,或许我想要的是另一种生活,只是我不太明白自己到底要什么,更不知道如何去要。
我又想起了落花,落花的父母都是成功人士,他们最无法接受的,可能是我的混沌,一种好象有着凌云壮志,其实空洞到一无所有的状态。
与流水的晚餐后来还算愉快,我们没有谈人生和理想,而是谈了很多琐事,包括了流行的歌曲和电影,武汉的四年,让我看了无数好电影,我绘声绘色的向她将述了施瓦星格的几部新电影,流水听得很入神,对我的口才也给予高度评价。
饭后,我说送她回去,她没反对。不过当时的“送”,其实是陪着她走回去,同时我还推着自行车。分手时,告诉她,我要去苏州了,会打电话给她,她点头。我们分开。
第二天我正准备行囊的时候,队部的军爷跑来让我去接电话,我暗想是不是流水,拿起听筒,却是长老那威严的声音:“阿勇,把车票退掉,你今天先不要过来“。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十八章 我想要的江湖
我心中一紧,完了,临阵脱逃,估计要被执行秋决了。还以为怎么也要挨到苏州,几大长老三堂会审之后,才会定罪,谁知一切来的如此之快。
脑子又开始转,要对着话筒,放声大哭表示悔意,还是要坚持一贯的做法,宁可被斩首,也要保持对长老的尊严。
在我还没决断的时候,长老口气急切的继续下去:“你记一个电话地址,马上去一下……”。我松了一口气,看来我是小人之心度小人之腹,太低估了长老们博大的心胸。这次的事情很大,相比起来,我个人的抗命不尊微不足道,大到苏州工程的全部,并对设计院的声誉有着足够的影响。
问题出在我们的GPS上,三十多万一台的宝贝,世界第一品牌TBLE,源自美帝国主义的高科技产品。在我们出发前的一周,我们收到了来自美国的包裹,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English,我们很有点激动,又有些敬畏,在长老的安排下,所有闲杂人等退后五米开外,由我和平谷帮主小心的拆开包裹。里面是一封没有封口的信封,我的第一感觉是,美国的信封就是比中国的白,内有一封打印的信,另外有一小包,被充气塑料重重包裹,显示其重要性,层层拔开,是一白色软盘,上有英文标签,写着版本号。
我和平谷帮主你一句我一句的拼凑着信上的英文,似乎做着最高深的工作,下五门的家伙们缩在一边,大气不敢出,其实我和平谷帮主早已对着英文晕菜,强自作秀而已。大概一个小时左右,才大概明白什么意思。
若干年以后,即使最初级的技术员也明白要做什么,当时我们两位好汉却费尽了力气,这就是科技与社会的进步。其实不过是一张固化软件升级盘,GPS接收机的固件升级了,所以负责的TBLE公司寄来了新软件,并写信感谢了我们使用,同时说明了该如何升级。
并不难,用通讯模块连接电脑和接收机,并严格保证通讯模块的供电,开机,按说明切换到升级菜单,然后将软盘插入电脑,点击EXE文件,程序启动,自检后,屏幕显示升级进步光条,至100%完成,机器自动关机重启,之后关机,换另一台仪器。
一切顺利,六台机器不到一个小时全部完成,升级的时候,所有的GPS战士们无一离去,围在我和平谷帮主背后成半圆状,看的聚精会神。待完成后,才称赞这高科技就是高科技,居然还能通过电脑升级,又对我和平谷帮主的修为表示的极大的钦佩。
然而就是在这次升级,给我们带来了大麻烦,带到苏州的仪器,观测记录一切正常,但数据处理时,怎么也不能得到正确的结果,以前的通过率大于98%,返工率不足10%,如今通过率低于40%,返工大于100%。如果这样下去,苏州原计划一个月的工程将延迟到半年,且根本不敢保持精度。
事情重大,长老们居然顾不上要追究我和平谷帮主的责任,至于我小小的抗命,根本无从提起,大家只是希望工程正式开始前,解决问题。
但问题是,GPS的精英们已经全数到了苏州,北京只剩下我这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临阵脱逃的好汉。长老不得已,虽不情愿,但还是打电话过来,让我尽快联系当时购买仪器的公司,TBLE的一级代理商。长老很明白,靠我们自己,是无法与TBLE的美国鬼子交流的,且纯朴善良的中国人民,从没敢想过去追究美国人民的责任。
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