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家都这样说了,里正也不好多说,只得作罢,两人赶着车往村里走,一路上看着赵玉的笔挺的背影,心里不免生起几丝好奇,干脆挪到他身边搭话。
“玉哥儿,你是哪里人?”
“许州。”
里正一听,面露了然,前两年大旱,许州还有随州是受灾最严重的,所以不少人逃难往衡州,就连清水镇里也接纳不少外来户。
“听说那边干的地都有一尺深的裂?”
“是。”
“听说朝廷拨的赈灾粮食全让贪官给贪了,那个贪官貌似也姓赵,和你还是本家。”
赵玉握缰绳的手一紧。
“这狗官心真黑,听说朝廷抄家抄了百来箱黄金,让天下百姓跟着受罪,饿死多少人啊~真是死有余辜。”
里正悠悠叹气,见赵玉不吭声,想着他爹娘都在逃难的路上没了,抬手拍了怕他的肩膀安慰。
“人死不能复生,你既然来了我们村里,只管安心住下,听说你和南姐儿要领婚碟,正好把户籍落了,不然到年底上头来查人还是个黑户,又要罚银钱了。”
“村里可领到救济粮了吗?”
“领了,一户三斤米。”
“一户三斤?”
“是啊~不是都被贪了,有三斤都不错了,而且我们这比起许州还算好的,田里还能种点粮食,荞麦豌豆这些,还能拢上几口吃。”
里正悠悠叹了口气,衡州与许、随虽然相邻,却不在一个省份,衡州属南方,水系丰富,饶是大旱两年田产减了大半,但好歹地里还能种点吃的。
之前进城里听逃难来的人说,许、随,两州尸殍遍野。
多数人都是饿死的,或者热死在路上,官府派的拉尸车,都是没日没夜的咕隆响,拉了尸体挖个大坑,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到死都没入土为安。
赵玉听着里正说话,思绪却不断下坠。
这案子一日不翻,他爹娘整个赵家都要背负上贪污的罪名······
据父亲所言,他被诬陷贪污赈灾银钱,说是朝廷拨了原本每人两斤的米,揭发他私自扣押一半。
叶国重孝,父母未亡不分家,三世同堂,至少也有十几口甚至二十几口人,一户至少也还剩有一斗米之数。
为何发到小河村里又只有三斤一户,余下的米粮又去了哪里?
两人行至村口,正巧遇见宋南絮和刘燕儿两人提着桶晃悠。
里正将来龙去脉同宋南絮说了,皱巴巴脸上浮起丝歉意。
“本就是我托您帮忙的,多谢您了,这事也不急,我最近事不少,等忙过这一阵我再找您。”宋南絮连忙宽慰起人,等两方挥别,这才敛了唇角的笑意。
她就知道这事没那么好办。
里正去了三回,连面都没见到,等到售卖田地的时候,王田就更不会错失这个机会,狠捞一笔了。
坐上驴车,等了半天也没见赵玉赶车。
只见他面色沉郁,不知在想什么,抬手在他前晃了晃。
“这几天累着了?”
这些日子赵玉来回奔波,采买送菜,早出晚归帮了她不少忙,人都清减了一分。
“无事,想钱家的事罢了。”
见她满眼担忧,赵玉挽唇笑了笑。
一敛周遭的冷意,柔和的看向面前的人,原本以为自己早是魂死肉活,哪曾想还能遇上她,他既已活着又阴差阳错的被换了身份,就连身上烙铁印子也被张老爹的抚痕膏擦拭的完好如初,有些事他也得办一办了。
“这事别急,我来想办法。”
宋南絮见他担忧这个,眼睛一弯,“这事我想了,还急不得,咱耐心等上段时间,到时候王田肯定会急着出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