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什么不行?要不你帮忙问她一下……”
“不用问,我知道她不想见秦程。”
高文洋的眉心皱了起来,他忖度着,用尽量委婉的语气笑道:“简小姐,你这样,怎么让我感觉是你不想让他们俩见面。”
简念脸上变色,她腾地一下站起来,看着高文洋的眼睛冷笑着甩下一句:“我就是不想让他们俩见面,怎么样!”
旁边桌上的简爸爸和简妈妈都被这突然的状况吓愣了,刚才还微笑着谈天说地的女儿怎么一下子脸黑成这样!看着女儿气冲冲离开餐厅的背影,老两口赶紧叫服务生过来买单,知道已经有人代为付账之后,简妈妈很是尴尬地对高文洋笑笑,拉着老公的手追了出去。
简念冲出餐厅大门,左右看了看,随便找一个方向向前走去。三公分的高跟鞋穿一整天脚也挺痛,她把包往肩膀上背一背,低下头一边克制自己的怒意,一边横冲直撞,根本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儿不想去哪儿。就这么冲了有将近半个小时,街头夜色中的人越来越多,她被人潮困住迈不开步,不得不随便找间咖啡馆,躲进去歇歇脚、喘口气。
找了个临街落地玻璃墙边的位置,点杯咖啡,又要了两个看起来挺有食欲的小点心,简念窝进松软的座位里,头枕着宽大的沙发椅背,无力地向外望去。
每个年龄段谈恋爱的方式都不一样,象简念这样的大龄男女青年基本上算是事业小成,约会的时候通常都会选择一间象现在这间咖啡馆一样雅致安静的地方聊天。再年轻一点的未婚男女,有可能去看场电影,或者商场里买几样东西,顺便考察一下对方的经济实力。再年轻一点的大学生或是中学生往往囊中羞涩,他们更多的选择是在街头闲逛,手拉着手,满脸幸福的笑容,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地胡吹乱侃着,爱情以外的任何现实问题都不在话题范围内。
一对这样的小情侣手拉着手,走着走着停在人行道上,瘦瘦高高的男生好象眼睛里进了一粒砂子,揉了半天没揉出来,于是他弓下腰,让微笑着的女朋友帮他吹一吹。小女生哈哈哈地乐着,轻柔无比地捧住男朋友的脸颊,轻轻翻开他的眼皮往里头吹气。
简念看着他们,眼底一阵潮热,但是舍不得移开视线。
能享有这么纯真爱情的年纪似乎已经离她很远了,但是心底里仿佛还有未熄的火种,仿佛她还是十几年前那个傻呵呵的、会脸红会生气、会羡慕会嫉妒、会躲在被窝里掉泪第二天又装出一脸笑容的女孩。
可是十几年下来,她追求过的渴望过的憧憬过的,所有一切都没有得到,时光唯一留给她的就只有一个渐行渐远的梦。简念怔怔地看着玻璃幕墙外嘻哈欢乐的小情侣,一阵突如其来的泪水挡在视线之前。
氤氲迷离的光线中,他们变得有一些眼熟,仔细看看,那个瘦瘦高高的男生分明就是秦程,他低着头,爱怜呵护地看着仰脸微笑的宋灵灵。夜晚宁城的街头并不昏暗,不停变幻的霓虹灯,来来往往的车灯,孤单寂寞的路灯,都清清楚楚照着这两个正当青春沉溺爱海的年轻人。
眨一眨眼睛,视线焦距变化了一些,简念看见了玻璃幕墙上自己模糊的倒影。三十出头的女人脸上再也找不到昔日的光华,精心修剪出的发型也没办法挽留青春的脚步,再怎么不甘心不情愿也不得不承认,确实是有尘霜满面这一回事的,时间是世界上最无情的东西,你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从身边溜走,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风尘霜雪覆盖。
泪水冲出眼眶,墙外的小情侣和墙内的自己都看不清了。简念垂下头,一霎那间哭得控制不住,她用手掩在脸上,泪水从指缝间大滴大滴落下,滴在深色的胸襟上,在那里洇出一小滩黑色水迹。
还能这样坚持多久?
原来还在爱着他。
简念对自己摇头,从十几年前知道他是宋灵灵的男朋友开始,直到现在,原来她还在爱着他……
宋灵灵是家里的宝贝,舅舅姨妈伯伯姑姑家跟她同辈的姑表亲戚全都是男孩,堂哥表哥一大堆,小辈里只有她这么一个丫头,从小到大她都娇生惯养,被所有的亲戚们宠爱着。所以这样长大的宋灵灵,自然是十指不沾阳春水,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所以当星期五中午,同宿舍的舍友们看着宋灵灵同学把攒了好几天的脏衣服放进脸盆里,再捧着盆拎着洗衣粉,摆出一副要去洗衣服的架势的时候,大家伙都感到非常意外。
冯文艺的床离门口最近,她上上下下地看了宋灵灵好几眼:“干嘛哪你?”
“你说我干嘛?唉,我们学校的宿舍什么时候也能装个投币洗衣机就好了,人家理工大和师大都装了!这个年头还要用手洗衣服,真可悲!”
“算了吧,就算装投币洗衣机我也不敢用,多脏啊,最多也就洗洗外套,内衣内裤什么的你敢放进去洗吗?还是老老实实用手洗的好。”
“不有消毒液吗!”宋灵灵嘀嘀咕咕推开卫生间的门,简念窝在床上看小说,笑着说道:“你不都是带回家去洗的吗?今天怎么突然勤快起来啦?你家洗衣机坏了?”
宋灵灵歪头冲她笑:“我这个星期不回家。”
“为什么?你不回家你妈不得想死你啦!”
“我有事,”宋灵灵笑得很神秘很甜蜜,“比回家更重要的事。”
冯文艺好笑地做个全身发抖的动作:“好冷啊!”
宋灵灵挤挤眼睛,哼着小调洗衣服去了,忙活了一中午,洗完一盆衣服,水也没拧干,滴滴答答地挂在卫生间里,下午下了课以后才拿出去挂在外面晾晒。
星期六一大早,刚过六点,大部分同学还都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时候,宋灵灵匆匆忙忙冲出宿舍楼,秦程已经在老地方等着她了。
阳光还不算很明亮,东边的天际残留着朝霞彤红色的影子,蓝色天空睡眼朦胧,正在渐渐苏醒。一辆男式自行车停在秦程身边,他身上白色的衬衣被霞光映得有点发红,脸上也显得更有年轻光彩。他一手扶着车把,另一手闲适地插在裤兜里,对跑向自己的宋灵灵微笑:“这么早,到底要带我到哪儿去?”
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