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曼生今天下午要接待的当事人是一个年轻太太,比沈曼生都要小两岁,长得如花似玉,三年前嫁给了一个五十岁丧偶的企业家,却没有生孩子,他的丈夫一心求子,流连花丛不说,从去年开始就包养了一个女人,而且对这位当事人打骂成性,现在那包养的女人怀孕了,这位当事人就要离婚,离婚的条件是得到企业家一半的财产,她的丈夫哪里肯听,两个人就闹了起来。
“呜呜……”
沈曼生推开会谈室的门时,听到了隐隐啜泣的声音,看到衣着华丽的一个女人坐在沙发上,背对着门口,呜咽哭泣。
“赵夫人。”沈曼生率先开口。
那女人一下子转过身来,戴着墨镜,几乎将半张脸都遮住了。她看到沈曼生愣了愣,连忙拿纸巾擦了擦眼泪,这才站起身来,“不要叫我赵夫人,我讨厌这个称呼。直接喊我的名字,我叫代檬。你,你是沈曼生,沈律师?”
“对,我是。”沈曼生微微颔首,往这边走来,伸出手,“你好。”
“你好。”代檬伸出手跟沈曼生握了一下。
沈曼生做了个‘请’的手势,“代檬小姐,你先坐。实在不好意思,我来晚了,让你久等了,那我们不说废话,直接开始吧!”
待两个人都入了座,一左一右坐在真皮沙发上,侧着身子面对面。
“你的事情我已经……”
“沈律师,你的手机号是什么啊?”代檬却突然打断了沈曼生的话,眼神在墨镜底下让人看不清,声音却异常柔美,“因为是朋友介绍我来的,所以也没提前给沈律师打电话,是我应该说抱歉才对。”
“哪里。”沈曼生客气了一句,将自己的电话报给代檬,不一会儿,自己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代檬摇了摇自己的手机,“我的电话,以后也方便联系。”
“好。”沈曼生点了头,吩咐人送了茶水过来,谈话这才正式开始。
“在屋子里还戴着墨镜,实在是我的失礼。”代檬叹了口气,伸手放到眼镜上,“只是刚刚怕摘下来,吓到沈律师。”这样说着,代檬已然将眼镜摘了下来,眼中不满红血丝,而右眼眼眶周围青紫一片,眉毛处也有些突出。
沈曼生微不可察的蹙了下眉,“这是……”
“被那个老男人打的。”代檬将眼睛放到一旁,恨恨的说完,表情一转,看着沈曼生,越发觉得委屈起来,期期艾艾的说道:“只要他看到我,都要打我,那些个佣人也不敢拦着,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说着,又拿起手帕来拭泪,哽咽道:“沈律师,您可一定要帮帮我!”
沈曼生心里有些慌,对于女人掉眼泪这件事,他是招架不住的,只能起身,拿过抽屉里的纸巾来,站在代檬面前,抽了几张递给代檬,“先不要哭了,我能不能帮你,还要看你们的情况,你先把你们的情况好好说说。”
代檬抬着眼看了看沈曼生,接过纸巾来,又柔柔的点了下头,平复着心情,“谢谢你,沈律师。”
“不客气。”沈曼生在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坐回到刚刚的座位上,“你的事情我大概有个了解,细节的方面还请代檬小姐细说。”
“沈律师有什么想问的,我一定知无不言。”代檬抬起茶杯来喝了口茶。
“当初结婚,赵先生有没有承诺给你什么?”沈曼生问。因为是第一次谈话,所以并没有准备纸笔,只是大概了解个情况。
代檬咬了咬唇,委屈道:“沈律师,不瞒你说,我家里很困难的,所以我年纪轻轻受了不少苦,我是在酒店里上班的,遇到了姓赵的,一开始他说我长得像他死去的老婆,对我百般讨好……”
“我一个人孤身在外,有这么个年长的男人对我嘘寒问暖,我……”代檬顿了顿,才又接起话来,“我很感动,但也只是感动的范围。直到又一次做错了事,酒店要开除我不说,还让我赔钱,我走投无路求了他,然后……”
沈曼生听到这里,点点头,不想再听这些,只道:“后来你们结婚了,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来置办的吗?”
“嗯,对。”代檬也点了点头,语气变得理所应当,“当然是他办的!他还送了我一套房子,首饰什么的也送了不少,我不会开车,他给我配了车和司机。这些都是他应该给我的,不是吗?”
沈曼生不做评论,只问些自己想知道的,“这些都是他赠与你的,是你应该得到的。后来呢?说说关于家暴的事情吧,这对案情会有帮助。”
“家暴……”代檬恶狠狠的咬着牙,“结婚之前表现的多么老实,实际上背地里拈花惹草的性格一点没变!我们刚结婚半年,我就发现他找小三了,我派人把小三撵走了,他还跟我置气,就在那个时候,我小产了,他很愧疚,对我又好了一阵子。谁知道啊,这日子越过越没意思,再过了半年,我一直没有怀孕。我们去看医生,医生说我身子还没调理好,也说他那啥的质量不行。”
沈曼生掩嘴咳了咳,有些无措。
“我就知道一定是他不行,不然他上一个老婆怎么就也没能怀孕?”代檬哼了一声,想到家暴的事情,她哆嗦了一下,“后来他对我越来越不好,动辄打骂我,喝点酒之后,就打得更厉害了。再后来,变本加厉,有次关了我三天,不让我吃喝……我看他都魔怔了!谁知道,最近他的姘头竟然怀了孕!呸!那个孩子肯定不是他的!”
“代檬小姐,你有他家暴的证据吗?”沈曼生不想知道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我有拍照片。”代檬连忙开口,“他打了我之后,我自己拍的照片,要现在给你看看吗?沈律师?”
“不用,现在不用。”沈曼生摆摆手,“你先自己保存着,你的事我还要再分析分析。”
代檬点点头,忍不住吐苦水,几乎又快哭了,“沈律师,你好好分析。我真的是过不下去了,他那个圈子我也融不进去,我跟周围的这些太太们去喝个茶,也被她们冷嘲热讽,嘲笑我出身低,我真的是……要委屈死了!”
沈曼生只点着头,静静听她说着,希望从她的话中得到点有用的信息。
而代檬却因为心中苦闷,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位听众,说的越发多了,所有的委屈齐齐涌来。
一场谈话谈了半个下午才结束。
“谢谢你,沈律师。”谈完之后,代檬起身,将墨镜重新戴上,“不然我请你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