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谢酩差不多明白发生了什么,平静地拍了拍他清瘦的背,“我把它拿开。”
小片刻后,屋中分为两个阵营。
楚照流展着扇子,掩着口鼻,远远躲在窗边,一副随时要跳窗逃命的样子。
谢酩一手捧着那团轻若无物的小玩意——后者站立不稳,两脚朝天摔在他手心,正好奇地用小尖喙啄他的手指,相当胆大包天。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两眼,语气平平地解释着可怕的事实:“这颗神兽蛋被封在地宫中数百年,持续夺取生命力,几乎变成了颗死蛋。”
楚照流隐隐觉出不妙。
“但你把它孵出来了,恭喜。”谢酩嘴角勾起个意味难明的弧度,“我很敬佩你。”
楚照流:“…………”
谢酩下了定论:“看这个样子,它应该是把你当母亲了。”
楚照流扇子一并,敲着手心薄怒道:“开什么玩笑,我还是个清清白白的良家妇男!”
说到清清白白四个字,他脑中莫名闪过梦里的一幕幕。
低声诱哄他张嘴的男人,还有落入唇齿间细细密密的亲吻。
他的耳根倏地红了个透,只能装作无事发生地狂扇扇子。
谢酩端端正正坐在茶桌旁,闻言掀掀眼皮,瞥他一眼,不置可否,看小毛球好不容易扑腾着翅膀站起来,不动声色地一戳它软乎乎的胸毛,小毛团叽叽啾啾叫着,又在他手心里滚成一团。
谢酩眼底浮过丝几不可见的笑意,神色依旧是深不可测的端肃,换了话题:“身体怎么样了?”
被他一提,因为过于熟悉而被忽略的痛感又漫了上来。
每一寸灵脉都仿佛被烈焰灼烧过,抽搐着卷曲,这感觉就像浑身每一处都被烫红的针密密扎住了般,换作一般人,恐怕已经痛苦到满地打滚了。
但这和当初灵脉寸断相比,又不过尔尔。
楚照流很习惯伤痛,只觉得有点麻烦。
“没我想象的糟糕,”仔细查探了下身体里的情况,楚照流稀奇地问,“你给我治过了?”
谢酩嗯了声,视线落到他的左耳上。
那只雪白的耳垂上,总是戴着枚红色的流苏耳坠。
流苏上坠着枚精巧的红色珠子,看不出材质,在光线下流光溢彩,衬得楚照流的脸色异常苍白又瑰艳。
楚照流察觉到他的视线,随意捻了捻耳坠上的珠子:“猜到了?这就是药王找来的封印灵力的法子,取一滴心头血炼制而成。”
之前在地宫内,惑妖向他袭来,谢酩抽不开手,他不得不暂时解开了封印。
澎湃的灵力对他的身体有损,撑着一离开鬼城,他就晕了过去。
一百年前的大战里,楚照流也在药王的指导下解开过封印,这次事出紧急,后遗症好像比他想的要麻烦点。
“我得去趟神药谷了。”楚照流迅速有了决断,“你呢,回离海?”
可惜惑妖死得仓促,还没弄清楚他和谢酩在夙阳到底发生了什么。
谢酩避而不答:“你昏迷了七日,佛宗的人已经去过东夏国都了。”
楚照流略略一怔,哦了声,他才刚醒来,满头乌发随意披散着,指尖无意识地绕着缕发丝:“昙鸢……”
“城中的怨气没有爆发,甚至有消减之势,证明他还活着,但情况如何,无人能进去探知。”谢酩不可避免地被他细白的手指吸引视线,“不过,佛宗做的事传出去了。”
这下佛宗可谓颜面尽失了。
楚照流蹙了下眉。
屠城一事虽非昙鸢所为,但了解真相的,也就他和谢酩,还有个已经魂飞魄散的惑妖。
虽然不在意这些虚名,但他也不希望朋友被泼脏水。
——需知三人成虎,谣言会如滚雪球般越滚越大,今天传出昙鸢屠了一城,明日就是昙鸢屠了一国,再过几日,也不知道会成什么样。
谢酩心如明镜,看出他的忧虑,拢了拢手心里暖烘烘的毛球,补充了一句:“我出面解释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