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初晴,头顶撒了一天的星斗,池塘的水涨了起来。谢宁穿着一袭碧罗衫,凉意拂面,裙带当风。流萤在草丛间闪烁着微光,就象有星子从天上落了下来。
她悄悄挽住了皇上的手。
换做白天,她一定没这么大胆。
皇上握着她的手,两人绕着荷池走了一圈,再走一圈。
与永安宫相距不远的的寿康宫,却是一片沉寂。
皇上让人赏了八道菜,谨妃是强颜欢笑的接了赏,象征性的动了几筷子。玉玢公主傍晚时喝药吐了一回,根本没有胃口吃东西。谨妃让人把御膳房送来的菜肴端给她过过目,也就算领了圣恩了。
安顿女儿睡下,谨妃看看自己身上特意换上的新衣新裙,满怀颓丧怨气的让人服侍自己更衣洗漱。
本以为皇上会来的,谨妃才刻意的梳妆打扮了一番。为了让腰肢显得窈窕动人,特意用宽绸系腰,外面还衬着大红水波绫绣莲花腰封,把一套嵌宝石的饰拿出来佩戴上。
可这番心思全打了水漂了,皇上压根儿就没来。
缠了两圈的系腰被解开,谨妃紧绷着的腰背也随之一松,靠在那儿喘了几口气,看见解下来的绸子系腰,伸手拽了就往地下一扔。
宫人不敢多话,伏下身把系腰捡了退到一旁去。
到底不年轻了。谨妃恍惚记得自己从前也有一把杨柳似的细腰。可现在哪怕束得再紧,也回不到过去那时候了。
“马尚宫呢?叫她过来。”
宫人连忙应了一声出去传话。
马尚宫这会儿却不在屋里。
眼看宫门快下钥了,有个小太监过来寻她。
马尚宫打他跑了一次腿,让小太监往东六宫去了一回。
胡宫人那天和她说话时,曾经说自己的脚前年曾经伤过,现在一遇着阴雨寒凉天气就酸疼使不上劲儿,马尚宫当时满口答应给她寻点药膏擦擦。
虽然她去东六宫是别有居心,不过答应下来的事儿马尚宫并没有转头就忘记。说不定什么时候还用得上这个人,给她点小小甜头又算得了什么?再说药膏也不费什么事,寿康宫别的不多就是药多。马尚宫寻了两样药膏,交给小太监让他送到东六宫送去,后半晌去的,这会儿才回来,马尚宫还以为小太监懈怠差事呢。
小太监见了马尚宫慌慌张张的行了个礼:“马姑姑。”
马尚宫压下不悦,耐着性子问:“怎么这时候才回?东西送到了吗?”
小太监的话却让马尚宫吃了一惊:“姑姑,那胡宫人死啦。”
“什么?”马尚宫吃了一惊:“怎么会?前天我才见过她,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
这不可能啊,没看出来胡宫人象是生了病的样子,怎么好端端的说死就死?
“小的按姑姑说的去送东西,可是胡宫人的住处已搬空了,衣裳,铺盖一样也没有剩下,屋里干净的就剩下一张空床。小的只好跟翠华宫左近的人打听,才知道那胡宫人昨日打扫时一个不当心跌进池子里淹死了。”
马尚宫眼睛直愣愣的,一时间竟然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跌死?”
“是啊,说是池子边因为连日下雨,垫脚的脚山石已经不结实了,正好胡宫人打那儿过,大概
“姑姑?”小太监把带去的药膏又原封不动的带回来了,递给了马尚宫:“这药……”
马尚宫把药膏接过来,从荷包里摸出两个银花生锞子递给小太监:“劳你跑这么一趟。对了,你有没有打听着胡宫人的后事如何料理的?”
“说是已经送出去埋了,这会儿天热没法儿停放。”
从他这里再问不出什么,马尚宫只好挥挥手打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