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早的时候;薛蟠在庭院里头打完了一套拳法,叫来了当归,“让你准备的调料可是都备好了。”
当归有点纠结的点了头;“大爷,都放好了,不过您真的一个人也不带,就和五爷去山上?这高山峻岭的;怕是要夜宿在外头。要不;还是驾一辆马车上去的好,还能睡在马车里头,这天也是入冬了;就算南边不怎么寒;到底不比盛日当头的时候。还有;真的不带着小的上去,还能给你们值夜之类的。”
薛蟠把擦汗的毛巾塞到了当归的手里,不再听他的啰嗦,“行了,你那样子,我还不知道。哪次值夜你能不打瞌睡的,要叫也是让荆芥去。别再嘀咕了,我们至多就两日下山了。”
而等着薛蟠梳洗过后,换了衣衫,在他的院子门口,郇昰已经到了。他见着清新气爽的薛蟠,自然而然地笑着,“楸枰这每日都坚持这练功真是不易,我小时候,也是被父皇规定着每日在下了早课之后,要去练习骑射的。这些年倒是不像当时那般,日日坚持了。”
“五哥,这每日锻炼可是好事,身体是一切的根本不是吗?对了,你就不好奇我这身功夫是谁教的?”
这个事情郇昰还真的不知道,对于薛蟠的过去,简单中总是带着一丝神秘,仿佛那些学识与心智,真的应验了生而知之。而薛蟠的这套功夫,比对郇昰见过的皇城的卫与死士来看,都是远胜一筹的,颇有禁书中说的飞檐走壁的高手风范,只能猜测这与江湖中的奇人脱不开关系。“我猜你的师父也许是大隐于市的高人,就是不知道他怎么相中了你这个弟子了。难道是话本里面的,一见你骨骼奇清,忍不住收作关门弟子。”
五哥与自己说话倒是真的越发的放松了,都开始编起了这样的玩笑来,不过想到了那个道人,薛蟠对于这世界隐藏的高人还是保留了一分。“五哥算是猜对了一半,小时候我省的病就是他治好的,留下了一本小册子,说是强身健体,倒是不难,就是贵在坚持,五哥要不要也试试看。”
郇昰的心思却是全部被薛蟠说的那个病给带了过去,他听说过薛蟠幼时身体差的传言,但是没有开口问过,就怕这会戳中什么隐痛。“楸枰,你那个病……”
薛蟠看到郇昰紧张起来的神色,心头一暖,这人怎么关心的地方都是在了自己身上,他分明说的是练功的事情,不过也正是这份心意,才让自己开始对郇昰放下了防备,有了日益渐深的信任。“已经好全了,五哥,那些都是过去了。我是想问问你,要不要也试试练武,倒是为了强身健体。”
看到薛蟠不似作伪的神色,郇昰缓缓点头,有些伤痛就让他在过去吧。“要是楸枰愿意教,我自是愿意练的,择日不如撞日,就从明个儿开始吧。”郇昰却是觉得这是多了两人之间的相处,何乐而不为呢。
在说话间两人已经是到了马厩,各自挑了马,挂好了包袱,离开了澄园。
今日天气晴朗,风和日丽,是一个出门远足的好日子,茶改一事在福建算是暂告一段了,这里的人们也是恢复了往日的生活。两人一路经过了集市,出了城门,在官道上看着来来往往的商贩,好像前段时间人们神情中的惶恐,都没有发生过。要说这百姓的承受能力,也许古往今来,都是很大的,他们包容而隐忍,大多是朴实而善良,却是这个国家最不能缺少的基石。
郇昰听着那些聊天问好的话语,里头都是些东家长西家短,说的是那些个茶米油盐酱醋茶的琐事,却觉得这些比那些清谈的琴棋书画诗酒花,更让自己有了安心感,而最重要的是在身边的人。
那边薛蟠停了马,在一个小摊上买来了几张饼,好似得了什么美食的对郇昰献宝,“五哥,你看这是福建薄饼,还是最地道的那种,怪不得大家都在他家买呢。这美名我早就听过了,今日总算是能够一尝,最好是趁热的时候吃,你也来一个?”
郇昰被薛蟠的馋样晃了眼,也是从善如流的下了马,要说他们早膳用的本就只有一碗粥,是打算着在沿街买点当地的小食填饱肚子的。这一边吃着,一边看着摊主在那里摊着饼,倒是熟练的很。在铁盘上先是涂了一层油,将揉和的面抓起了一小团,迅速地在铁锅上一黏,快速的用木推子铺成了一张薄皮,和变戏法似得。
问着客人的喜爱,或者是加了甜酱,有的还要蒜泥,再从边上煮了很久,直冒香味的锅中取了菜,这里头有豆干、萝卜、大头菜等等,种类颇多,就是要把汁水挤干了在铺了上去,不然会破了皮。最后一卷,就是成了,还有的人喜爱加点辣也是全凭自己的喜好。
这般在早晨,站在街头吃着饼,一片看着摊主如同表演般的摊饼,搁在以前郇昰是从来不想的。等着两人吃好上马,进到山里的时候,更是放开了手脚,都是拿出了弓箭,穿行在了山涧之中,享受起了打猎的乐趣。
要说这一开始向山中进发,到就是忘了时间一般,原来计划中的不入深山,在兴致上来的时候也是给抛在了脑后。等日头过了未时,才停了下来。而一旁的猎物倒是不少了,除了野山鸡、兔子这样的小型动物外,还有着狍子这般的东西,林林总总倒也是足够两人吃了,还能带一些回去。
两人找到了一条溪流,在溪边山石空地上,加火烧烤了起来,一边弄着食物,也是讲起了话来。
“也不知道旻儿在京城过的怎么样了。”郇昰倒是看着这些猎物倒是想到了自家的小孩,虽然他们父子两人信件之没有断过,但是这一闲下来,还是不住记挂了起来。要说在京城还有什么值得他去牵挂的,也只有郇旻一人了。
这句话却是让薛蟠想到了五皇妃,他悄悄看了郇昰一眼,也不知道这人对于自己的正妻到底是个什么想法。而心头升起的那种说不清的情绪,也许就是他人嘴里那种吃醋了,不管怎么样,郇昰都会有这样一个妻子,而事实上他们已经有了一个孩子。这样的认知,让薛蟠手中翻动树枝的动作一顿。不能太过贪心了,薛蟠不断暗自戒告着自己,没能如常的接郇昰的话。
一旁的郇昰却仿佛听到了薛蟠心中所想,他知道有的事情还是一开始就说清楚的好。“楸枰,你知道吗,虽然我在皇子中排行第五,但是比三哥还早有孩子呢。说来这是天意,除了新婚的那个晚上,我与她之间几乎没有什么交谈,那个晚上却是有了旻儿。有时候,看着旻儿我就想起了自己,也是说不清楚谁更无奈一些,我年幼丧母,为贵妃抚养,她虽不算待我如亲子,却也是不偏不倚。但是,旻儿他有那样一个母亲,却也是没有的样子。”
“五哥!”薛蟠显然没有想到郇昰会这些东西,无论他们之间在怎么亲厚,五皇子府中的事情,他是不会插手的,“这些事情,你……”
郇昰倒是苦笑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薛蟠的有所保留,还是为了自己那个宅邸。他搁下了手中的树枝,握住了薛蟠的手,“楸枰,你是真的不想知道,还是不敢去知道。说来我们之间的事情,谈不上谁勉强谁,你觉得这前路艰难,不愿意轻易开始,那我愿意迈出那九十九步,只是到了那个时候,你可以不要吝啬那最后一步。”
薛蟠被这话弄得也是不能再装傻,郇昰的性子在他这里,还真的是单刀直入一点都不给人余地的。“五哥,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要说这世间待我最亲莫过薛家人,而我最敬重不过宋先生,最佩服却是晏轼老爷子。但是,我最愿意一起看遍世间美景,潮起潮落的人却是近在眼前。”
真的还是讲了出来,随着话音落下,薛蟠压在了心头的重担似乎一下子轻了,也许认清自己的心并不是什么坏事。
“蟠儿!”郇昰激动地叫出了薛蟠的小名,他已经顾不得还在烤食物,满心都是那句近在眼前,就怕是幻听一样,小心翼翼地不确定地问了,“你说的,是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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