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裂
萧琦从惊骇中回过神来后的第一反应,就是迅速上前拉住萧茹,将她向门口拉。
“姑姑,走,咱们去外面说。”
姑姑若再留在房间里一会儿,势必就要引发一场灾难——奶奶好不容易稍有好转,任何微小的刺激都有可能促使她的病情再度恶化。他连告诉奶奶曾律师对他的交待都谨小慎微,极其小心翼翼地挑选着时机,而姑姑现在就这样肆无忌惮地站在奶奶面前吵闹控诉,他怎能这样看着不管?
幸运的是,他刚拉着萧茹走出病房,就看见李医生从电梯里出来,向他这边走来。
萧琦想赶快冲过去,但另一只手还拉着姑姑,姑姑此时正在使劲儿挣脱——萧琦的手握得太紧了,她的手腕感到刺痛——被一个小辈这样对待,对她来说是极大的侮辱!
因此,萧琦不敢放手,又急于想找李医生,拜托他去奶奶房间看看。一时间场面焦灼,萧琦进退两难。
李医生远远地见到一个个子很高的人和一个身材矮小的女人在病房走廊里拉拉扯扯,便疾走几步欲上前劝阻,再近些,就认出那是萧琦和他姑姑。
“李医生…”萧琦一时间竟然语塞,脑海中一片空白。
所幸李医生心领神会,转身便拐进萧琦奶奶的病房。
萧琦盯着李医生的背影,屏住呼吸,聆听里面有什么动静。不一会儿,里面传出李医生询问奶奶状况怎样,奶奶回答“还可以”的声音。
萧琦松了口气,拉着姑姑走到一旁,为了谨慎起见,他将姑姑拉到走廊尽头,一气走了200来米。一路上,萧茹一直在使劲儿挣脱,她甚至根本没明白萧琦刚刚和那个医生的那些“眉来眼去”所为何事,只觉得莫名其妙。
到了走廊尽头,萧琦仍旧紧紧攥着萧茹的手腕,因为他担心萧茹再次跑到奶奶房间里大闹。他又紧张,又愤怒地盯着姑姑,压低声音问:“姑姑,您这是要做什么?您不知道您这样奶奶的身体
…”
“那又怎样?”萧茹打断萧琦的话,翻起眼睛,无所谓地说。
“什么叫那又怎样?”萧琦的怒火渐渐积聚,他瞪大眼睛,因为愤怒呼之欲出而微微喘着气。“姑姑,奶奶不是您母亲吗?您想害死奶奶吗?”
忽然,萧茹的另一只手向萧琦脸上狠狠地招呼过去,尖长的指甲划在萧琦脸上,顿时出了几个红道子。
没想到姑姑竟会抓他,惊讶间,萧琦的手松开了,姑姑迅速抽出手,随即上前用两只手抓向萧琦的身体。
萧茹个子矮,想碰到萧琦的脸还需要费点力气,因此除了第一下抓在萧琦脸上,剩下的都胡乱招呼在萧琦身上,并没有多少杀伤力,不过还是有几下抓在了萧琦胳膊上,留下了清晰的红印。
萧琦起初惊骇不已,因为是姑姑,他不敢轻易还手,可是姑姑此时已然接近疯狂,“啊啊”大叫着向他抓去
,他只好为了保护自己而还手,他并没使劲儿,只是轻轻一推,可对矮小的萧茹来说力道却很大,一下把她推到了地上。
萧茹刚刚的大喊大叫惊动了整层,不少家属从病房出来四下观望,皱着眉头寻找声音的来源。护士闻声而至,向萧琦他们这边小步跑来。人们看到的景象,是一个年轻人将身材矮小的长辈推倒在地,由于被刚才的声音惊扰,人们都不胜烦躁,也懒得仔细分析,于是大多都认为是年轻人不懂事,就连护士跑过来,也是先拉住萧琦,劝阻萧琦,另外几个毕恭毕敬地将地上的萧茹扶起,问她怎么样,伤到没有。
此情此景,再次让萧琦成为人们心中不懂、不尊老的年轻人典型,萧琦看着眼前的一切,觉得煞是可笑。
“好哇,你连我都打了,你这个白眼儿狼!”被扶起的萧茹刚站稳,就继续恶狠狠地对萧琦吼道。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只能看到姑姑倒在地上,但看不到我身上,我脸上的那些抓痕?为什么
他们总是以自己想当然的方式去判断一件事?为什么他们能这样轻易地对人指手画脚?
身边的护士还在紧张地对萧琦说什么:“你这样不应该…”远处尽是站在病房门口不回去的围观家属。一时间,萧琦的忍耐到了极限。
他想起,姑姑和伯伯前日刚和自己相见,就强迫自己做一系列事,他们对自己好像从一开始就有评判,他完全不知道那些评判是怎么来的。
他想起,在学校里,学生会秘书处会长给他种种压力,从不仔细询问缘由,就给他的一些行为下了定义。
他想起,自己那从未谋面的亲生父母,他们在这种时候不能站在自己身边,给予自己支持,他必须直面这些气势汹汹的长辈,稍微多说一句话就会被视为不敬。
一直以来,不断有屈辱感在他心中积聚,此时,耳边那些喋喋不休的愚蠢的指摘让他忍无可忍。
“我没有!”萧琦怒视着萧茹。
“我哪儿有打你,我已经忍你很久了!是你在奶奶房间里吵,你从来就没有考虑过奶奶!”
毕竟是面对长辈,萧琦即使再生气,话也不敢说得太重,声音也没有很高,可这已经构成了萧茹眼中莫大的侵犯。萧琦的爆发,摧毁了萧茹心中最后一丝怜悯,她当下决定,再也不继续为老太太支付医药费,让这些背叛自己、冒犯自己的人都去死吧!
此时如果白璐或李哲在,他们或许还会劝萧琦冷静些、理智些,可此时只有萧琦一人,怒火让他忘却了这样做的后果,背负周围人的误解事小,接下来他该去哪儿湊奶奶的住院费和治疗费呢?
萧茹已经注意到身边有许多人围观,她不会愚蠢到此时在萧琦面前宣布不支付医疗费的事,而是保持了沉默。这样一来,更显得萧琦无理又无礼,围观的人又开始低声絮语,指指点点。
萧茹很享受舆论都站在她这边的感觉,她甚至会产生一种错觉,就是群众在支持她,因而她是对的,一定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