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的小街
曾智楠的生活能力曾经和女儿小桃一样差,只不过一直被看起来严肃精明的外表遮掩,后来又因为有秦姨在,因而从未暴露出来。现在,或许是她心中也满怀不安吧,钱包不知何时丢了,她之前竟没察觉。此时就算报警,也未必能巡回钱包。沿着车厢找绿衣服的人更是不可取,没有证据,宛如大海捞针,看来她此行注定要在某处逗留补办身份证了。这就生出了不少麻烦,第一是女儿的假没请那么久,到时候实在不行就只能让小桃自己回去。第二就是她见萧琦奶奶的事恐怕要耽搁了,幸亏之前她在电话里已经将事情讲得差不多,她亲自过去的必要性已经大大降低,此行约莫是为了小桃,但小桃请不了那么久的假…
说来真是蹊跷,好像冥冥中有种力量在影响着,本来这力量就要将小桃和萧琦引到一处,却又突然出了差子。曾智楠沉重地出了口气,这件事全都要怪她自己。
不久后,列车进站,他们到达了安平县
。安平县和萧琦的家乡在同一个省,相隔几百公里。还有一种办法或许能让女儿和萧琦见到,那就是从安平县到萧琦的家乡不坐火车,改坐汽车,不过这样就有些古怪,好像去见萧琦奶奶这件事至关重要,非去不可,好像她已经不是作为萧琦聘请的律师解决他们的难题,而是仅仅作为一个母亲,做这一切只为了促成女儿的恋情。
若不告诉小桃此事,曾智楠料定她自己也想不起来,应该不会一下想起身份证和坐火车的关系,毕竟小桃对那些现实事物漠不关心,此时她估计还庆幸钱包里没放多少现金呢。于是曾智楠决定暂且不提,一下高铁,他们只得改变行程计划,先去补办身份证。办完后已是下午4点,他们之前已坐了好几个小时高铁,下了高铁后又没闲着,都又饥又倦,想先找个地方歇歇脚。这里离秦姨老家还有30公里,要坐1个多小时汽车,到了那里约莫天就要黑了,于是曾智楠决定在县城先住下,明天一早再去秦姨的老家。
这时问题便来了,他们走了两家饭店,对方都表示不能刷银行卡,曾智楠身上没有现金,县城里的at机很有限,离他们还有好几公
里,三人都有些走不动了。这时,赵顺全掏出一张百元大钞,主动说他来付钱。
秦姨家本就困难,这次去她老家,曾智楠本来也打算留下一点儿钱,好歹做点儿补贴。秦姨生前被她的丈夫和大儿子捆绑,但从另一个角度说,秦姨也一直放不下他们,如果秦姨还在,应该还会不断地把工资往家里寄吧。对曾智楠来说,给那父子俩一些钱就像支付秦姨的工资,付给她原本可以继续工作的5年,10年…秦姨在时,自尊心很强,绝不会接受这种帮助,但那对父子应当不会。曾智楠觉得那对父子长期依赖秦姨的扶持,此时忽然失去了依赖对象,一下子崩溃也说不定,能不能好好活下去都成问题,到时候重担就都要落在秦姨的小儿子赵顺全身上。曾智楠不能否认,她可怜赵顺全,这种感觉对秦姨便没有,但对赵顺全有。也许她觉得赵顺全还是一个孩子,也许是因为隐隐觉得赵顺全其实比他的哥哥和父亲更需要帮助,更脆弱。
正因这些原因,此时怎能让赵顺全付钱呢?曾智楠拒绝,而赵顺全却很坚持。
“小桃,咱们再走走吧,估计也不会很
远。”曾智楠是指at机,“到了哪儿再吃饭,然后直接住宿。”
“嗯!”楚佳桃马上点头,尽管她也很累,但她明白母亲的心思,尽管她自身没有经济能力,也同样想为秦姨——秦姨曾经牵挂的家庭做些什么。
“哪儿呀,可远了,走到那儿都不知道几点了!就这儿吧!吃完了旁边就有能住的地方。”赵顺全使劲儿摇头道。
不知是不是错觉,楚佳桃觉得赵顺全的性格好像隐约有些变了。他说话的语气、力度好像都和之前不一样了。然而是哪里不一样呢?楚佳桃想不起来,她的确疲倦了,双腿酸痛,大脑也有些转不动了。
看到女儿的倦态,曾智楠选择了妥协,之后取了钱再还他就是了,他若不要,就趁在秦姨家时偷偷塞到他包里就好了。
三人一人要了一碗热汤面,再一人吃了一个火烧。由于是赵顺全付钱,曾智楠自然不会点太贵的,这家小店其实也没什么昂贵的菜色,无非是鱼香肉丝、宫保鸡丁这类,但曾智楠还是
不愿点。此时疲劳之际,一碗热乎乎的面使得三人吃得大汗淋漓,浑身舒畅,竟稍微解了疲乏,不过火烧不太好,硬邦邦的,有些噎人。楚佳桃吃了一口就想放下,可看着赵顺全大口大口地吞着,心下不好意思,坚持着一小口一小口地将火烧吃光了。
踏出小店,天已擦黑,路边卖东西的正在纷纷收摊,小发廊、酒家等则亮起色彩明艳的霓虹,还有几家杂货铺,在楚佳桃看来都很新鲜,但他们此行的目的不宜闲逛,于是很快便在附近找了个旅店住下了。他们吃饭对面本就有一家小旅馆,但同样不能刷卡,曾智楠坚持不让赵顺全再付钱,于是又走了不远来到另外一家,叫“聚客大酒楼”的,名叫大酒楼,里面其实很小,客房也不过刚容下一张双人床,上厕所亦要绕到酒楼后面,那里有座茅房。
当着赵顺全的面,楚佳桃知道不能抱怨,但她心里对这样的环境稍稍有些抵触。客房拥挤还好,主要是那茅房,臭气熏天倒还另说,天黑后叫人怎么敢去?于是,上床前曾智楠就和楚佳桃先去茅房如厕,之后一直到天亮再不进食喝
水。
这里洗浴是在一间公共浴池,赵顺全去泡了个热水澡,但楚佳桃和曾智楠则稍有些嫌弃,却又不愿表现出来,只说困乏了,便早早回到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