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菻犬也叫巴儿狗,由东昌国进贡而来,养在宫中五坊,是只有皇宫才有的犬类。
全英说它天性聪明,训好了还可曳马衔烛,外形亦极为可爱,毛发长而雪白,很是亲人。
亲人这点无需说,南音已经深有体会,小家伙热情得很,逮着人就不停地亲舔,大概是被养得好,对他们这些“庞然大物”全无一丝惧怕。
对于狗,南音自是不陌生的,幼时阿娘身边养的狗儿在她这还有印象。那已经是只大狗了,偶尔会把她扑倒在草地上同她玩耍,聪明体贴,阿娘遥望南街后再看到它,郁郁的眼眸都能多添些光亮。
阿娘去世后,它哀哀鸣叫不肯吃东西,然后就跟着去了。
所以南音对狗非常有好感。
她连声谢过绥帝,惊喜地伸出手,这回被舔手指也不紧张了,“它刚断奶,会不会需要再在母亲身边留段时日,能抱来养吗?”
“自是可以的,拂菻犬这窝下了只狗崽,早被玉灵长公主和安王各定了一只,昨儿就给他们抱去了呢,娘子手上这最后一只是陛下来看过,亲自留的品相最好的。若是娘子舍不得,今后还可偶尔带它回来同大狗聚一聚。”
实际上被定的是只,还有一人便是韩临,据他说是为自家母亲定的,总之被寻个由头拒绝了。
南音流露的喜悦太明显,绥帝的眉眼亦柔和了许多。瞧着绥帝高兴,全英说话的声儿都更有劲,跟着介绍说:“宫里有五坊,除却这狗坊外,还有雕坊、鹘坊、鹞坊、鹰坊。娘子若感兴趣,都可去看看,鹰坊、雕坊那儿大都是猛兽不好靠近,但听听声儿都是有趣的。”
索性无事,南音抱着小狗欣然应下。
不知是否全英错觉,他感到陛下似乎往自己这儿扫了眼,那眼光中含着嘉奖。
应当不是错觉罢。全英想,果然讨好慕娘子比讨好陛下要有效得多。
他逐渐琢磨出了这点。
南音怀抱小狗慢行,紫檀琥珀两个忍不住凑过去看,得她允许后小声逗弄,同样显得高兴极了。
想到甚么,南音道:“既是先生为我挑选,不如,先生给它取名罢?”
绥帝沉默了下,问她,“那只小鹿,名呦呦?”
不料他竟还记得玉山初见时的小鹿名字,南音点头,“它发出的声音常是这样,诗经中又有‘呦呦鹿鸣,食野之苹’一句,便给它取了这两个字。”
“以性为名,甚佳。”绥帝道,“狗吠何喧喧,它生性活泼,不如‘暄暄’二字。”
南音微怔,她读过的诗句其实并不多,但这句正好有印象,全句应是“狗吠何喧喧,有吏来在门”,不知是何人所著,但无疑是对官吏横行的控诉和抱怨。先生身为天子,对这句诗竟全不避讳。
她没有多说甚么,弯眸道:“先生取的果然是好名字,它就叫喧喧了。”
喧,又有喧闹之意。这只小狗不负此名,一只狗就足以营造出闹市般的感觉,刚断奶的小小体型,在鹰坊中就敢对着凶猛的鹰隼嗷嗷直叫,若不是被南音按在了怀里,只怕要冲进去和它们打个几百来回。
面对鹰隼时它显得勇猛无比,待遇见叽叽喳喳会说人话的鹦鹉时,反倒变得警惕了。踟蹰地在笼子外走走停停,偶尔伸出爪子想往上探一探,发出的却是低低的一声呜,完全没了那狗小胆大的模样。
琥珀笑说怕不是听见鹦鹉说人话,就把它当人了,所以不敢张狂呢。
南音虽然喜静,但也实在喜爱它这充满生气的样子,只是有时感觉按不住,会忍不住道:“等它再大些,不会到处去招猫逗狗罢?”
“拂菻犬生性温顺,这只是特例。”绥帝道,“明日起让狗坊的人每日去训它,自会有度。”
后半句是吩咐,全英连忙应是,和南音解释说宫里有专门的训犬师,不仅能够让小狗听话,还能教它们做许多事,有时若是不方便,给它牵上绳子带路或都是可以的。
在绥帝登基之前,大绥其实就很盛行养宠,先帝就养了五只猎犬和只宠物犬,每只都爱若珍宝,养得比人还精心。绥帝本人对此是没甚么偏好的,宫里五坊仍在,不过是顺着先帝原本设的架构没改动罢了。
若不是因南音,他都难得来这走一趟。
看过了其他四坊,听了一路的解释,南音涨了番见识,这些比在长安街市上看的那些猴儿戏之流要有趣得多。
可惜此时无法视物,不然定能领略更多。
这么走了趟,一个多时辰也就过去了,绥帝是不打紧,南音走走逛逛的,已有些腿酸了。
出了五坊,全英察言观色,说不远处有个亭子,不如在那儿歇一歇。
绥帝看向南音,询问她的意思,得到一声好后微微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