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园子里走还要轿子接送,这也太夸张,南音道:“我已调养得大好了,如今喝药只是固本而已,不必那么麻烦。”
青姨笑,“娘子是不知原先老夫人怎么疼女儿的,原来的二娘子五岁前都没怎么落地走过呢,全凭人背来抱去,生怕地上有石子咯了脚。”
如今这种溺爱传到自己这儿了,南音虽觉夸张,但也很是动容,顿了下,轻声说:“外祖母待阿娘,真好。”
阿娘每每坐在院子里朝南方张望时,望的便是她的娘亲罢?
芳汀院离老夫人的院子说近,走起来也要了会儿功夫。老夫人年纪大了喜静,南音这边则是年轻小娘子们居住的地儿,需经两条长廊,再跨过园内小溪上的一道拱桥。
嬷嬷介绍说,小园林确实是如此,真正的园林好比皇帝行宫,占地更是奇广无比。
路过拱桥,前方的假山丛中又是池水清清,并不叫人惊奇,整座扬州城几乎随处可见城濠相接的景色,这是座极其喜水的城市。
悄然从香囊中取出药丸含着,南音见了老夫人,再行大礼,让老人家直接起身来扶。
“这是你三位舅舅。”老夫人亲自给她指坐旁的三位中年男子,为首的温青朝她微笑颔首,这是温子望和相如端的父亲,一身直裰像个文人雅士,不难看出温子望的翩翩风度正和他一脉相承。
二舅舅温迎则更像个生意人,身形略显富态,见了南音便塞大红包,惹得老夫人连连笑话。
三舅舅温莲许因不是老夫人亲生,稍微拘谨些,唤了声南音,亦着人给了个红包。
南音发现温家人都有给红包的习性,她才来半日,就已经收到银票碎银等合计几百两了,可见如今温家确实非同一般。
“至于这个,你定是熟悉得很了。”老夫人让温子望上前了两步,“正是你大表兄子望,哦,该叫显光是不是。之前在京中,他可有照顾好你?”
“有的,两位表兄都很照顾南音。”
老夫人颔首,视线在孙子和外孙女之间来回,感觉如同一对璧人般,慈爱的脸庞上隐有欣慰,刚要张口,温子望道:“祖母不是还有东西要交给南音吗?”
喔一声,老夫人说是,忙叫人将角落的箱子抬来,木箱沉甸甸落地,她道:“这都是你娘亲原本喜欢的首饰玉器,此前去长安时本叫她都带上的,她却只挑了那么几件。其余的,我一直都令人收好了,如今音音你来了,这些东西合该给你。”
箱子一打开,珠光宝
气盈面,放在寻常人家或要被哄抢,在场却无一人有异议,俱是含笑让南音去看。
这样沉重且珍爱的心意,南音只看了一眼,就能想象出老夫人平日里如何睹物思人,这些被一一摆放好的饰物才会如此明亮。
画面和阿娘遥望南方的场景重合,南音忍着泪水,没有说一个拒绝的词,只道:“谢谢外祖母。”
她红了眼眶,老夫人如何不会伤心,眼见祖孙俩又要哭成一团,几个舅舅顿时紧张地出声,“该用午饭了,娘,别让南音饿着。”
“是啊娘,有甚么话桌上再说也不迟。”
连声相劝,便又辗转到了膳桌上。
儿子们孝顺,老夫人在温家的地位便高,她所在位置是整个温家中心,尤其是一大家团聚之时。
南音和温含蕴一左一右拥着老夫人而坐,这位小表妹朝她眨了眨眼,“又见面了,姐姐。”
原先家中最受宠的孙女是温家嫡长女,也即温子望的姐姐,但她早已嫁出去了,如今换成了即将为康王侧妃的温含蕴,也没人有异议。
得知二人已见过面,老夫人颔首,顺便提点孙女,“在康王那儿可不能如此散漫无礼,方才大家都在,就你没守时辰来见表姐。”
温含蕴说是,撒娇道:“莹莹知道的,但南音姐姐是自家人,就想着没那么多规矩嘛。祖母是不知,做王爷侧妃也有许多规矩,都怪那两个嬷嬷,一直在教我去王府的礼节呢,不叫我出来,才晚了,我已经向姐姐赔过不是了。”
“好了好了,祖母又没责怪你。”
和会活跃氛围的温含蕴相比,南音无疑要娴静得多。旁人说话时,她认真倾听,用饭时也很少开口,偶尔帮老夫人添菜,只有旁人提到她时,才会出声回话。
但她仍是场上最受瞩目的一个,因为老夫人的视线根本没离开过她,左一句“音音”右一句“宝儿”,连带随她而来的赵敛冬和江盛都受了不少关照。
家中小辈的心情不得而知,但在座的长辈倒是对南音这沉稳不张扬的性子很喜欢,觉得她有着这个年纪少有的风范。
何况一个小娘子,又无利益之争,都乐于对她多示一分好。
“显光,近日生意上的事你就别管了,带你表妹、赵娘子,还有家中几个妹妹在扬州好好玩一玩,你们年纪相近,也能说上话。”大舅舅温青出声。
温子望说好,这是之前就定下的主意。
几个妹妹当中,自是不包括温含蕴,她如今没有那个闲暇,为此还诉了下委屈,得老夫人给了个手镯以表安慰,这才露出笑容。
温子望是大房长子,且早早插手生意,纵然几个女儿家不曾涉及,旁听长辈们的言论,也知道温家壮大至今,和这个堂哥离不开干系,对他都十分敬畏。
对于京中来的南音和赵敛冬,亦是客气且有礼。
相如端那边在相家拜见过长辈后,也不忘到温家转了一趟,加入了这浩荡的游玩扬州城大军中,十分热情地领着她们去扬州几处出名的景致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