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自己当初利用水溶的那些想法都抛到了脑后,有些恶狠狠地想,真是好心喂给了狼吃啊,狼还剩了半块给自己的主子。
水溶见他老不说话,也有些不知所措了,他对面的男人比他要年轻不少,但是性子却颇是奇特,养父母的娇生惯养造成了他不管不顾的习惯,如今更是有恃无恐的,又不知道在计较个什么,水溶只觉得自己陪他跪过承德殿辩过太上皇,实打实地算是同生共死过,着实不该只有这个待遇。
“王爷。”林沫忽然撑着坐直了身子。这人天生一股子风流慵懒的气息,严肃起来却非常有威仪,“您是王爷,别说您横起来了,就如今这么着,我也不敢说您什么的。往常我年轻,多有得罪,王爷肯不计较,泰隐感激不尽。”
人与人之间的疏离,一两句话就能隔开天堑。
“你怎么了?”水溶觉得奇怪。
“我日后会好好地替三殿下做事,不会有任何地二心。”林沫伸出手去解开自己的骑射衣裳,“王爷尽可放心——小卫大人去了许久。”
他解开一两粒扣子,露出一段修长又雪白的脖颈来,纤长又细致,瞧着叫人心里痒痒,水溶感叹了一句真是不知道哪儿变异出来的好皮相,走下床来:“小卫大人该回来了,我也不打扰你歇息,泰隐,咱们不是还要做儿女亲家的吗?”
“这个样子,给谁看呢?”林沫扯开一个笑容来。
第95章
卫如竹在这次随侍的公子哥儿里头算得上出挑;他生母地位低下又去得早,明乐长公主无子;将他过到了名下;虽说只是上皇的庶女;也是个堂堂正正的公主;皇室向来优待公主,将来给他个爵位是理所当然的事,何况他虽然文不成武不就的,倒也没什么太出格的举动做出来,在一堆任性妄为的公子哥儿里算得上稳重。
水溶说;不出意料,明儿个皇子们射到猎物以后,世家子弟里头的要出头的就是他了。当然;若是有人不识时务,想要出彩露脸越了他去也没法子,卫家大爷除了没什么毛病这个大优点外,也没其他能夸的,何况他毕竟是九门提督的长子,在马上的姿势甚至还不如林沫干净利落,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不过水溶说,他爹已经尚了公主,又做到了九门提督这种位子上,皇上不大可能给景宜公主许给他了。
林沫一直不大理解皇家对狩猎的爱好究竟从何处来,春狩秋狩也就罢了,这大冷的天还要出来,说是要激发君臣们的武魂吧,看二殿下一拉弓,箭歪歪扭扭地射了出去,远处就一头狐狸倒了下来。且不说这个季节狐狸多难看到吧,就那支箭,怎么着也没这力度把那狐狸射死啊。林沫笑嘻嘻地跟着人说了声二殿下好射术。
皇帝远远地看着,不像生气,更没有附和臣子对二殿下的赞美,只是轻叹了一声,挥了挥手。
几个皇子一一展示了骑术射术,便轮到臣子们各显神通了。林沫勒着马跟在后面,不紧不慢地,意兴阑珊。他既然没有要出头的意愿,自然不会去刻意追随皇帝的车辇,于是所有的热闹便与他没什么关系。
冬天的围场实在是冷得很,他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由着自己身下的骏马带着他随意地乱走,渐渐地便离人群越发地遥远了。他有些无聊地看着马蹄子踏过那些枯黄的结了霜的干草,有点无奈地想,这种天,一会儿去找个侍卫要只兔子回去充数,应当也困难,不知道摆出三皇子近臣的身份来能不能讨得一只来。
他吹了一会儿风便忙着找路回去了,却不料遇到了最不想遇到的人。
忠顺王能讨得太上皇的喜爱,与他精通骑射,能言善辩不无关系,人也长得仪表堂堂,跨坐在马上的时候相当地威风。他身量要比林沫壮了不少,于是一股子威压的感觉便扑面而来了。
林沫赶忙下马见礼,忠顺王像是怜悯,又像是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说了声“林大人可要再加把劲”,便策马走了,叫林沫哭笑不得。他如今地处既偏僻,又没什么人,忠顺王难道是特地过来嘲讽他的?倒是不像,这位王爷的野心虽然阖朝皆知,他倒是不吝啬做些样子的,林沫成婚那天还摆出了一副亲和的形象来,应当不至于这么无聊。
只是正想着,他却好像看到了熟人。
是水溶的近侍,当年水溶出事那会儿衣不解带地照顾他的三个侍卫中的一个,林沫亲眼见着他取了药自己喝一口才敢递给水溶的忠心,当时也没多想,可是无论如何,饶是水溶这样的身份,带两个伺候的小厮是顶了天的,这种有品级有功夫的近侍带了来,简直是要掉脑袋啊。
他目瞪口呆。
那个侍卫穿着一身太监的衣裳,看到了他也不敢吱声,弓着背急匆匆地就往南边去了,跑了两步又折了回来:“林爷,您行行好,借小的一匹马,小的有急事,求求您了!”
林沫本来就牵着马慢腾腾地走,倒也不着急,只是他既然这么说了,就有必要问一声:“北静王又怎么了?”
“不是我们王爷,哎——”那个侍卫叹了一声。
林沫心里冷笑了一声,将马绳递了过去。
没了马,他也就随意地走走,只是走了不到几步,就又听到了一阵子马蹄声。
“林侯。”北静王执鞭坐在马上,白衣白马,说不出的丰神俊秀,他像是很急的样子,又像是放下了心来,“你到哪儿去了?到处都在找你。你的马呢?”
林沫打量了一圈四周,尚不算偏僻,倒不知他为何着急,只得道:“有劳王爷了,叫王爷费心,是我的不是。马儿借给……借给一位公公了,路途倒不是太远,王爷不必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