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与李老夫人一向无甚交集,夫人怎么还关心起她的丧期了?
眼看夫君还是云里雾里的模样,文氏短叹一声。
“陛下追封李老夫人,还大操大办了她的葬礼,想来这位李老夫人对陛下来说,情谊不一般。景国长辈离世,晚辈三个月内不能办喜事。”
顾敬行了然:“这般来看,夫人的意思是,担心陛下跟我们家女儿…不可能吧……”
去年是有些苗头,可自打女儿从锦州回来,便没听说他俩再有什么特别的联系呀。而且这几个月内,礼部上奏筹办选秀的折子,都被陛下打回来了……
“哪儿有什么不可能的。”文氏沉吟良久,这几个月她也没少替女儿相看适龄的世族公子,可女儿的态度犹犹豫豫,推三阻四,根本一点儿想法都没有。
简直就是没将她的话,听进去一点儿!
顾敬行之前也不看好六皇子,但经过那场宫变,看到了他的雷霆手段,心里对他也有了改观。女儿若是嫁给陛下,有陛下相护,定能一世无虞。
“从前咱俩担心女儿嫁了人会受委屈,所以替她择夫婿时,总觉得顾家能拿捏得住的最好,可去年婚宴,谢家却生出那等丑事,可见世间之事,哪儿能事事如意啊。”
文氏似笑非笑地乜了他一眼:“夫君这是妥协了?真放心让女儿入宫了?”
顾敬行噎了一下,陪笑道:“哪儿能啊,这不都得听夫人的。”
“反正我是看不懂陛下,前些年在西京崭露头角时,便惹得百官谈之色变,活的也没有半分人气儿,油盐不进。”
说到这儿,文氏心烦意乱地揉了揉眉心,“你说女儿和他能聊到一起么?女子若是嫁错了人,那可是一辈子的事,更何况那人是皇帝……”
顾敬行抿了抿嘴,宽慰道:“夫人先别担心,这不什么都还未发生么,或许是你多虑了呢。”
“希望吧。”文氏长叹了口气。
两刻钟后,堂厅内摆好了早膳。
天色寡淡青灰,奴仆们在院里扫昨夜落下的枯枝,口鼻吐息一接触到空气,霎时氤氲成雾。
廊庑下,穿着狐绒厚袄,手捧汤婆子的顾姈正往堂厅走,莹白的面庞冻得微红,愈显娇俏。
待她进了堂厅,便看见父母一脸沉重肃穆的神色,端坐在梨花木长桌边。四叔顾照邻眼观鼻,鼻观心,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就他拘谨的状态,已透露了很多讯息。
顾姈脚步顿了顿,走到长桌边,屈膝见礼:“父亲,母亲安好。”
”坐吧。”
父亲发话,她慢悠悠走到四叔旁边坐下。
案上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早膳,顾姈察觉到父母的情绪不太对劲,不敢开口说话,更不敢动筷。
默了少许,只听坐在首位上的父亲轻咳了两声,顾姈如临大敌,下意识挺直腰背,等待父亲的训诫。
“你母亲前两日与你提起的太原王家二郎,你又有哪儿不满意了?”顾敬行道。
顾姈抬眸,看了看父母的脸色。
还好,没有很难看。
“没有哪儿不满意呀。”她都没仔细了解过。
“那你还推三阻四的!”
顾姈嗫嚅道:“我都没见过他,也不了解他的品行,再说了……我已经有想嫁的人了。”最后一句声若蚊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