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毕,裴渡抬步进了别院。
李嬷嬷回头看着那道独自往前走的暗紫色背影,不禁摇头叹息,“无恋亦无厌,始是逍遥人。”
所谓云中白鹤,非燕雀之网所能罗也。
月明风清。
裴渡来到那所院落前,推开沉重的院门,庭院里花木依旧,却没有半点烛火,显得格外空寂。他朝里走出,脚步缓慢而沉重,带着细微踉跄之意,仿佛在黑夜里陷入迷雾的困兽。
指尖触及主屋门扉顿了一下,黑暗中,他的瞳孔深暗又带着一丝阴戾,犹如暴雨即将来临的夜色,阴沉到透不进一寸光亮。
默了良久,推开那扇门,黄金笼子在明月清辉之下泛着光。
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抬步走入黄金笼子。黑靴踩在花纹繁杂的绒毛地毯,少女的音容笑貌走马观花般浮现在脑海中,久久散不去。
仗着对屋内陈设的熟悉,他没有点燃烛台,而是径直躺到了床榻上。
罗帐内还残有淡淡花香,他只静静躺在其间。直到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柩,将室内照亮,才离开这所曾满载爱意的小院。
…
耽误了六七日的时间,顾府车队为了能如约抵达锦州,日夜兼程了两日,却还是迟了半日,抵达城郊时,天边最后一丝霞光消散。
彼时已是二月中下旬,锦州地界不似西京那般严寒,蒙蒙细雨中,已带着初春的气息。
跋山涉水小半月,浩浩荡荡的顾府车队抵达锦州城外。这般大的阵仗,在锦州并不多见,沿途惹来不少行人注目。
“小姐,咱们到了。”阿筑的声音传入车厢。
锦瑟迫不及待地掀帘往城门口的方向看,语气难掩兴奋:“小姐,奴婢看见二爷和二夫人在城门口呐!”
待辎车平稳停下,两婢先下车。
少顷,一道淡蓝色的窈窕身影从车厢内出来,清眸流盼,灿如春华,站在昏朦余晖下,宛若淡淡春意里最明媚皎洁的景色,
“堂姊!”
双胞胎娓娓和婳婳欣喜万分,甩开父母的手小跑到辎车前,扑进顾姈怀里,两颗小脑袋贴着顾姈的腰腹蹭了蹭。
“堂姊可算来了,我们盼了好久。”娓娓眨了眨眼睛。
看这两个冰雪可爱的小家伙,顾姈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她们手感极佳的小脸,面庞泛着浅笑:“途中颠簸,耽误了点时间,让娓娓婳婳久等了,是堂姊的不是。”
余光瞥见走来的二叔和二叔母,她屈身颔首见礼。
“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气。”二叔母面上一片温柔浅笑,“才几个月不见,阿姈愈发漂亮了。”
顾姈羞涩低头。
看见侄女儿平安抵达锦州城,顾探微悬了半个月的心,终于落下。
“阿姈赶路辛苦了吧,城门口不方便说话,二叔给你备了洗尘宴,咱们回府再叙。”
“多谢二叔。”
不多时,车队进入锦州城,作为水乡,锦州城的风土人情与西京有些差异。
才子风流、佳人婀娜。
城里的百姓,生活步调仿佛比其他地方的百姓慢了一拍,到处都透着闲适的慵懒气息。府河两岸林立的酒楼里,不时会传出琵琶古琴伴奏,和女人的悠扬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