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茶楼,便觉有寒风裹挟,顾姈拢了拢身上那件茜红色狐裘,跟在赵沈二女身后。
比起去年的端阳,元宵节的灯会更热闹些,街边小摊热气腾腾的大锅里,滚动着捏成各种形状的浮元子。衣衫朴素的妇人拗不过摊前吵闹的稚童,买了一碗也舍不得吃,尽数喂给稚童;少男少女围坐在桌边,少女含羞带涩咬了一小口,咕哝着吃不下,少男自觉接过瓷碗,吃掉剩下的浮元子。
街道两侧的巨柱上挂着走马灯。灯架内燃着炽烈焰火,灯框外裹上各种染色的羊皮,上绘各式图案,甚是奇妙。
今夜不少店家为求引人瞩目,会将数个巨大的笼灯吊成几串,垂挂在门面外,看起来灯火辉煌。
逛了一阵,阴沉沉的寒风强劲刮过,街市上的灯笼随风摇晃。
三人提灯下石桥,正准备回茶楼坐会儿,就见一辆青蓬马车从身旁驶过,停在一座犹如仙都白玉京的楼宇前。
那座楼宇正是西京最大的花楼——望月楼。
齐阳郡主本不欲多看,可望月楼数层台阶之上,有一人负手而立。
那人身长鹤立,清隽的脸被灯笼火光映得猩红,看着停在阶下的马车,大手轻轻一挥,身后随从扛着麻袋走下台阶。
那麻袋宽大,足以容纳一人。
随从将麻袋塞进马车后,回身朝孔知行拱手,“少主,这等差事让属下去即可,您何必亲自跑一趟。”
孔知行摆手,嗓音低沉:“此事你应付不来。”
“可需要属下跟着?”
“不必。”
正说着话,老鸨扯着嗓子喊:“赶紧上车吧,今夜要是伺候好了,少不得你们的好处。”
老鸨笑得满面春风,朝孔知行颔首:“少主,这就是今日挑的姑娘,您看看可还满意?”
孔知行抬头,略略扫了眼那几位花枝招展的姑娘,淡淡道:“就她们吧。”
“那不是孔少主么?”
猝不及防的女声自耳边响起,齐阳郡主吓得双肩一抖,侧头对上顾姈那双笑意盈盈的眼睛。
“你要吓死我么?!”齐阳郡主拍着胸脯压惊。
顾姈撇了撇嘴,这都能被吓到,果真胆子小。
齐阳郡主缓过劲儿来,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望月楼,嘴里嘀嘀咕咕:“那么多姑娘,小心精尽人亡!”
“哎呀,这味道好酸呐。”顾姈轻笑说,“赵姐姐有没有闻见?”
“酸?哪儿?”齐阳郡主没反应过来,支着鼻子嗅了嗅,“没闻……好啊,你敢笑话我!”
齐阳郡主佯装生气,举着拳头作势要教训人,顾姈躲到赵银仙身后,笑容娇俏:“这哪儿算笑话,我还没说是谁呢。”
“你……”
齐阳郡主脸蛋气鼓鼓。
赵银仙笑了笑,将顾姈从身后拉出来:“好了,你别逗她了。”
顾姈见齐阳郡主好似真生气了,伸手挽上她的胳膊,“别气了,你不是说与他恩断义绝了么,还管他作甚?”
“我可没想管,只是觉得他行为愈发放荡罢了!”
赵银仙看了眼青篷马车,若有所思道:“方才见望月楼的人扛了一个麻袋进马车,观那麻袋的形状,里头好似装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