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时报告进度。”他淡淡的说道,回头看见正坐在窗边的妻子。“银儿,我必须忙上一会儿,你要睡吗?”他问道,拍拍膝上,提供最舒适的位子。
她摇摇头,娇慵的伸了个懒腰。
“不,不睡了,我想四处看看。”她走到门边,没发现柔软的披肩又落在地上,拖在她身后,像猫尾巴似的拖啊拖。
南宫远微微一笑,没有阻拦。他挥挥手,示意李达跟上她:“去拿些帐簿给她解解闷。”
“是。”李达不敢怠慢,捧着一叠帐簿,匆忙追了出去。
银银在四月楼内胡乱走着,好奇的东看看、西瞧瞧,几乎每到一处,就要停下来,询问工匠们进度如何。
她生来就是花容月貌,问话又轻柔礼貌,没有半分富贵人家的架子,工匠们都看得痴了,全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争着回答她的问题。“少夫人,这是少主交代说要让您看看的。”李达亦步亦趋的跟在后头,双手递上帐簿,打从心里对她的魅力感到折服。
除了少主之外,他还不曾见过,有哪个人有令人心悦诚服的魔力。少主让人震慑,而少夫人却像一阵春风,吹得人心暖暖的,忍不住要喜欢她。
银银接过帐簿,粗略的翻了几页,清澈的明眸,漾着若有所思的光芒。
愈是跟他相处,她愈是能察觉这个男人的心思缜密。
如果将商场上的胜负,以一盘棋做比喻,南宫远无疑是个一等一的高手。他睿智而内敛,深谋远虑,总能掌握全局,不仅能看清眼前的利害,更能步步为营。当对手还在专注眼前的棋路,他却已经看到十几二十步之后的盘面——
无论在任何场合,只要是跟南宫远对上了,其他人就注定毫无胜算。
银银思索着,在回廊的角落坐下。
唔,话说回来,要是哪一日,他跟大姐对上,到时候不知是鹿死谁手?
想到大姐,她抬起头来。“掌柜的——”
李达连忙跑过来,恭敬的拱手鞠躬。“少夫人,您别客气,叫我李达就好了。”
她点头,又问:“你还记得,当初陪我来的那个男人吗?”她刚到定遥城的时候,是由石冈陪着住进四月楼的,身为掌柜,应该还记得客人的模样。
“呃,记得。”
“他可有再回来?”
“属、属下没看见——”他垂下头。
“是吗?”她喃喃自语,卷着帐本,轻敲着秀美的下颚。
怪了,大姐是真的不要她这个妹子吗?都过了这么久,钱家竟还没有半点动静。还是京城那边出了什么事,才让大姐自顾不暇呢?
她正在烦恼着,门口却传哚喧闹声,一群凶神恶煞簇拥着一个脑满肠肥的男人,闯进重建中的四月楼。
“让开!”男人呼喝着,如入无人之境,推开工匠,还踹倒了不少修筑中的木架,现场顿时陷入混乱。
那衣衫华丽的男人,是这群人的主子,脸胀得通红,看来闪闪发光,也不是在冒汗还是在冒油。
“南宫远,你给我出来!”他大声喊道,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直呼旁人的名讳,没半点礼貌可言。
“少夫人,这人是定遥城里的黄谦,专营瓷器生意,手上也有个窑场,虽然规模比不上咱们,但仍是小有名气的瓷商。”李达低声说道,介绍来者的身份。
“黄谦?”她反复低念着这个名字,很努力在记忆中搜寻,却想不出关于这人的任何资料。
唔,她脑子里不记得这个人,那就代表这人不是个正当商人,大姐不屑跟他做生意。
银银挑起柳眉,站在原处动也不动,直到那群人走到她面前,两方狭路相逢,堵在回廊上大眼瞪小眼,她才抬起小脑袋,慢吞吞的开口。
“请问,阁下登门拜访,是有什么事吗?”
黄谦不耐烦的看了她一眼,赶蚊子似的挥挥手,丝毫没把这个小女人看在跟里,更别说是回答她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