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烆刚坐下,他就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不打算跟他讲一句话,自顾自翻出书本生闷气:他觉得温烆刚来就抢了他的风头,让他这个大城市转学生一下子成了路人甲。
不过温烆压根没注意别人的小心思,他好几次忍不住往后排看,有点惆怅:这个位置离张惟适太远了。
他被安排在正数第三排,而张惟适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从前听说北方人普遍高,也只是个模糊的概念,现在才直观感受到:他堂堂176居然还要坐前排!
“温烆,你来读一遍。”
听到自己的名字,温烆立即回神,站起来就对上陶莲“上我的课,你还敢走神?”的严厉视线。
“……”
不过温博士是一心二用的大师,从前一边带学生做课题,一边还能兼任工程师在公司带项目。现在他偷偷看老男人也并没耽误听课,温烆从容拿起书,准确找到那一段课文,流利朗读,是标准的英音,丝毫没有说普通话时,带的那一点吴侬的软调。
十七八岁的少年,读书时竟有种儒雅成熟的气质,不像在读课文,倒像读science顶级期刊。
陶莲有点惊讶,最后满意地笑眯眯说:“不错,坐下。”
温烆没觉得有什么,但在某些人眼里——比如张惟适,比如盖卓峰,比如骆文滨等等——,就是他刚开学就又成功装了个逼。
课间时骆文滨终于忍不住说:“温烆,你还真打算在这儿好好学习?”
温烆诧异看他,无声地问:不然?
骆文滨显然不信,用一种“我懒得拆穿你”的轻蔑眼神看他,然后把陶莲刚留的英文作业往温烆桌子上一推:“既然你英文那么好,帮我写了。”
温烆:“……我欠你的?”
骆文滨瞪他:“你要是不帮我写,别指望我帮你在我哥面前说好话!”
“你突然改变主意转学,不就是欲擒故纵吗?还不是为了追我哥!”
温烆忽然起身,骆文滨嘁道:“干嘛?被我说中了?”
然后就看到几个高大的男生抱着篮球,吵吵闹闹地从他们前排路过,温烆紧跟着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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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城五中跟温烆上辈子念的省重点尖子班氛围很不一样,下课铃一响,全楼的学生都跟脱缰的野狗似的,呼啦啦涌向走廊,打篮球的都奔跑着抢场地,温烆没经验,很快在密集的人流里丢了目标,到底没追上张惟适。
一整个上午,他都没成功跟老张讲到话,而且温博士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除了英语之外,其余的课程,他都忘光了。
尤其是语文,那些需要背诵的课文、做阅读理解的思路……隔了这么多年,简直跟看天书似的,生物和化学也忘了七七八八,不过他后来从事的专业算理工科,数学、物理两门倒很容易重拾。
温烆本以为重生一世,他会轻轻松松考上比上辈子更好的本科,现在看来也似乎任重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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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没机会跟张惟适搭讪,温烆便暂时把重点放在功课上,他花一整天时间,把语数外、理化生几门课都通篇过了一遍,给同桌的骆文滨看得目瞪口呆。
温烆这是要干什么?上课时间不听课、看课外书,但课外书是其他科目的课文?
骆文滨想不通,但还是一五一十地把温烆的举动全汇报给他表哥骆祈。
骆文滨同样也不理解骆祈,明明骆祈不喜欢温烆,温小少爷转学之后,没人烦他,他应该高兴才是,怎么反而关心起来?
骆祈给出的理由是:“他把我拉黑了,你帮我看看他在耍什么花招。”
……这倒勉强算合情合理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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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进入秋天,天就短得不像话,下午放学时,就已经黑了。
五中高三上学期还采用自愿上晚自习的制度。——住校生必须上,走读生自愿。放学铃打响之前,温烆就已经注意到张惟适穿上了外套。
看来他是不住校的。
这回温烆做足了准备,陶莲刚宣布放学,就抓起书包,一路穿过人群,不远不近地跟在某人身后,一开始张惟适跟几个男生成群结伴,等走出几条红绿灯,才终于落单。
不过张惟适越走越偏,从人流如织的主干道,一直拐进乌漆嘛黑的老破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