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出萝卜带出泥,贾琏最担忧的便是因宁国府之事牵扯到自己家。
那官员闻得贾琏之语,静静凝视着他,半日方笑道:“圣人仁厚,若不是罪名已定,怎会忽然查抄其家?此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乃是有人弹劾宁国府违制亏空、国孝家孝聚赌、并与男女厮混,还有草菅人命、包揽诉讼、重利盘剥等等。”
除了这些,还有许多罪名,最大的罪名便是亏空和结党。宁国府虽不如荣国府赫赫扬扬,但是毕竟是贾家之长房,亦有许多不法之事,较之荣国府更为不堪入目。
说完这话,这官员又笑道:“眼下并非牵扯到府上,琏二爷大可放心。”
贾琏闻言一怔,随即讪讪一笑,刚刚放下心来,却听这官员仿佛不经意地提醒道:“听说不仅宁国府做了这些事,琏二爷也做了不少?若是圣人知道了,恐怕府上也逃不过。”
贾琏登时大吃一惊,慌忙道:“我做了什么?我并没有做什么,怎么就说到这里了?”
那官员冷笑一声,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贾琏忙道:“我并没有做过,哪敢承认?还请老大人明示。”
那官员看了他一眼,微微冷笑不已,眉梢眼角俱是不屑,道:“听说琏二爷很是帮人办了许多官司,不知道一年能得几万两银子?说出来好叫咱们知道,也倚仗权势去包揽诉讼。”
贾琏听得一脸震惊,忙摆手道:“我并没有做过。”
那官员道:“我不过是外人,今儿来抄宁国府,琏二爷做没做过,自个儿心里明白。”
贾琏道:“我这就去查,到底是谁诬陷于我。”说着,告罪一声,退回了仪门,然后转身匆匆往贾赦房中去禀告,途中又打发小厮去打探消息。
瞧着贾琏的背影,那官员默默地望着敕造荣国府的匾额,心道:“牧儿,你放心,爹终究有一日叫这荣国府自食恶果,替你和你媳妇讨回公道。我已经查得了许多证据,等到明年便替你报仇雪恨,眼下就先让荣国府再过一个好年,也叫他们自相残杀。”
他查出来的消息说,荣国府主妇皆包揽诉讼,并重利盘剥,不过二太太王氏上了年纪便不曾再做过,而其侄女却很是做了几年,他儿子的官司便是其中之一。如今,他将此事透露给贾琏知道,贾琏去查探后,定然会与其妻反目,他早已听说贾琏和其妻王氏脾气并不相投,王氏善妒,若非有子,早已没了地位,但是此事出来,贾琏就算不会休了她,也会处置。
想完,转身往宁国府走去,行走间吩咐道:“仔细些,别叫宁国府里有人逃逸出去。”
诸位官兵躬身应是。
却说贾赦听说宁国府被参,顿时焦心不已,道:“好好的怎么抄了?”
贾琏叹道:“想是从前做的事情露了行迹。”
贾赦道:“你去打听打听,到底是谁管着查抄东府的,另外,得想个法子打点一二,打着骨头连着筋,总不能对东府里不闻不问。”
贾琏答应了一声,道:“眼下不急着这件事,才听到一件大事,来问老爷的示下。”
贾赦因担忧宁国府的事情,坐卧不宁,闻言道:“什么大事值得你慌慌张张地进来?难道是东府被抄家,牵扯到咱们身上了?”
贾琏摇摇头,道:“不是这件事,乃是咱们府上也有罪名。”
贾赦闻听此言,奇道:“难道有人弹劾咱们府上了?若真是如此,先撂下东府里的事情,你说的那些罪名,东府里都是有的,只怕咱们家也有几个罪名,东府已经败了,若是咱们被弹劾,恐怕亦难逃抄家之祸。”
贾琏心中一跳,暗自忧虑,将那官员在门口的言语说了出来。
贾赦一听,跳起身来,衣襟带起茶碗,落在地上打得粉碎,看着贾琏他厉声喝道:“你老实告诉我,到底有没有做过这些事?既然那人说了这样的话,必然不是空穴来风,若是以往咱们倒也不怕,只是眼下薛家王家史家都败了,东府也抄了,咱们宁可小心谨慎些。”
贾琏哭道:“老爷放心,儿子虽也做过一两件,不过都是为世交人家门下门生打点,哪家没有几件这样的事情?只是儿子着实不曾为此一年收几万的银子。”
若他有这样的心思,当初也不会说贾雨村为了几把扇子要人命了,还被贾赦打了一顿。
贾赦闻言颔首,沉吟不语。
过了半日,在贾琏心急火燎之时,贾赦面色沉怒地冷声道:“查,速速去查,必须查个水落石出,让我知道是谁胆子这么大,竟然为了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