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哥儿却淘气得很,挣扎着下来,仍是走到黛玉跟前,揪着黛玉裙子角,仰脸指着黛玉旁边茶几上的点心,道:“吃!”
黛玉如今不敢抱他,笑道:“麒哥儿是要自己吃,还是让给我吃?”
见黛玉迟迟不把点心拿给自己吃,麒哥儿眼里满是疑惑不解,好一会哇哇大叫,一手依旧揪着黛玉的衣服,一手指着茶几,道:“我吃,我吃,要吃!”说话时,眼睛瞪着黛玉,以前都是给他吃的,今天为什么不给?
雪雁扑哧一笑,麒哥儿十分贪吃且护食,不管什么东西,往往到了他手里便不给人。
见口水顺着麒哥儿嘴角流下来,滴到绣着花猫扑蝶的围兜上,黛玉见状,忙笑着拈一块克化得动的点心,却没有给麒哥儿,而是递给雪雁,道:“你家哥儿饿了,你快喂他,一点点地掰碎了,仔细噎着他。”
雪雁笑道:“麒哥儿过来,来妈这里吃糕。”
麒哥儿果然松了手,扭过身来,往雪雁这边走,因冬日穿得厚实,途中险些跌倒,被鸳鸯一把扶住,送到雪雁身边。
坐在雪雁怀里吃到点心,麒哥儿觉得十分满意,便不再吵闹了。
一时丫头来回说,东西都摆出来了,雪雁忙命人将麒哥儿抱出去,因家中有女眷,又非本家,不好同处一室,只隔着屏风,故只在外面摆东西,由赵云和柳湘莲等人看着。
赵云只此一子,将世上之物摆了无数。
麒哥儿被丫头抱出来,看到赵云十分兴奋,嚷道:“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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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爱子;赵云喜上眉梢,笑对抱着麒哥儿出来的翠柳道:“放他下来自己走。”
说完,对着麒哥儿伸手;笑道:“麒哥儿,过来,到这边来。”
麒哥儿被翠柳放下来后,立时像往常一样迈着小腿往赵云跟前走;饶是他尚未周岁便已开始学步,但是途中噗嗤一声,不小心坐倒在地;半日没有站起来,顿时泪汪汪地看着赵云。幸而因带着这么一个孩子,京城家中和船舱中都不曾摆设极多家具;地上也铺了厚厚的羊毛毡子,故而麒哥儿跌倒,只是不满没人来抱他,并未感到疼痛。
柳湘莲一干男客见状,哈哈大笑。
翠柳正欲抱起麒哥儿,却被赵云抢先起身过来,扶着麒哥儿站起,并没有抱他,他和雪雁认为儿子总要摔打才结实,眼下只是跌倒而已,并无大碍。
麒哥儿揪着赵云的袍子,见赵云不抱他,眼睛一眨,嚎啕大哭起来。
里面众人听到哭声,雪雁犹未如何,黛玉先心疼起来,忙打发婆子出来问是怎么一回事,雪雁忙劝住了,道:“麒哥儿哪一日不哭个三五回,小孩子家都是这么过来的,跌倒了哭,吃不到东西哭,奶奶只管放心罢,满船上就他这么一个孩子,谁还欺负了他不成。”
黛玉瞪了她一眼,道:“你这么个做娘的,也不知道心疼儿子。”
雪雁笑道:“我哪里不心疼他,都疼他得很,我当宝贝似的看着,只是这小孩子没有不哭的,等大些就好了。说起这个,出京前我带他去干爹干娘家里,只抱了欣荣姐姐家的大哥儿一回,他便哭得震天响,非得抱着他才不哭了。”
麒哥儿不仅护食,还不许她对别人家的孩子亲热。
黛玉听得莞尔不已,又听外面麒哥儿哭声渐止,方略略放下心来,道:“也不知道麒哥儿今日能抓什么东西。”
雪雁却道:“咱们都是寻常人,孩子也寻常,不是什么文曲星武曲星下凡,非得去抓四书五经刀枪剑戟,纵然抓到了这些寓意好的东西,若不好好教养,日后操心的时候好多着呢,也没见京城里那些抓周时抓了这些东西的人个个出息。”
世人总喜欢寓意吉祥,大户人家不乏吩咐奶妈丫头在孩子抓周之前拿东西教他,但是雪雁并未如此做,也觉得那样没有意思,难道麒哥儿抓了锄头就真的去种地不成?
黛玉点头笑道:“这话说得极是。”
外面早已设了大案,摆着各样东西,文有笔墨纸砚,武有刀枪剑戟,道有儒释道三教的经书,另外印章算盘钱币账册脂粉钗环玩器,一应俱全。并不是雪雁所说脂粉钗环鲜艳,她虽在荣国府多年,却并未见过别人抓周,故此如此认为,其实抓周物品皆是一样的颜色,以免孩子看到鲜艳颜色的东西便抓,若是如此的话,想来宝玉抓脂粉钗环乃因香气所致。
赵云抱起麒哥儿,将其放在案上,众人都围了上来,笑嘻嘻地看着麒哥儿,柳湘莲开口道:“麒哥儿,快抓个号东西,好有个好兆头。”
麒哥儿眨巴着眼睛,他不过一岁,别指望他听得懂柳湘莲的话。
赵云笑道:“抓到什么是什么,何必执着于此。”
麒哥儿摇摇晃晃地迈步,在众人的催促下抓起诗经,众人见了,顿时一喜,赵云脸上也觉得有些光彩,他和雪雁虽未教过麒哥儿,但是因为在船上闲来无事,夫妻二人常在一处看书,想来麒哥儿已是司空见惯,故抓了诗经。
偏在这时,麒哥儿却将诗经放了下来,抓起一块点心,便往嘴里塞,虽是抓周所需之物,但也是今日厨娘才做的点心,小小的一块,小孩子也能吃。
看着麒哥儿拿着点心磨牙,嘴角满是碎屑,柳湘莲先是扑哧一笑,随即众人都笑了。
麒哥儿坐倒在案,一双眼睛满是不解。
赵云见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忙命翠柳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