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母奇道:“云兄弟没跟你说过?”
雪雁笑道:“不是什么好事,我也不想揭了当年的疮疤,便没细问。”
豆母笑叹了一回,道:“你倒体贴他。也罢,我跟你说说,你知道就是了。说来,这付家和咱们赵家门第仿佛,谁也不比谁高,算得上是门当户对,付家老爷付泉当年未必不是看在云兄弟这位少年举人也会早早金榜题名的缘故上才结的亲。只是后来云兄弟脸上伤了,那一年付老爷的大女婿程魁却考中了二甲进士最后一名,因此付家便自觉高人一等,又想着云兄弟绝了前程,可巧程进士的同科有人看中了付家二小姐,付家便退了这门亲事。”
雪雁听到这里,眉头微蹙,道:“付家二小姐当即就愿意了?”
豆母冷笑道:“有什么不愿意?那个同科可是高中二甲第三十名,家里又颇有几个钱,打点之后便是七品的知县,付家二小姐岂能不愿意?”
雪雁道:“也就是说,付家二小姐攀了高枝儿。”
豆母点头道:“可不是,若是他们老老实实退亲也罢了,偏坏云兄弟的名声,这就让人不齿了。也是报应,付家跟着二女婿外放,听说牵扯到了什么案子里,被上头参奏一本,免了官职,付家只得搬回八景镇。”
雪雁笑道:“付家回来,想必付家二小姐是回不来的。”
豆母却摇头道:“一同回来了。”
雪雁闻言一怔,道:“怎么跟着娘家一起回来了?天底下可没这个理儿。”
豆母道:“不是没这么个理儿,被休了,自然只能回娘家。”
雪雁吃了一惊,问道:“好端端地怎么被休了?”
豆母想了想打听来的消息,道:“我也不知道,只隐约听说二女婿这官儿被免,就是因为付家二小姐拿着他的帖子做了什么事,包庇了什么官司,还说放了什么印子钱,又有说她兄弟倚仗权势欺男霸女等等,因此二女婿一家大怒,立时写了一封休书。”
听到这里,雪雁便不再言语,心里却想着豆母提醒自己的用意。
似付家这样的人家,雪雁不是没见过,但是豆母既然郑重其事地告诉自己,想来付家回来一事另外打了主意,因此别过豆母后,雪雁立时便叫两个婆子去打听付家的消息。
李婆子是个无儿无女的青年寡妇,族人为发绝户财,做主将她卖得远远的,当年被赵云的母亲买了下来,方有了安身之处,赵云便是她看着长大的,对于付家她一直都是深恶痛绝,好容易赵云娶了媳妇,日子过得甚好,不想付家居然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李婆子挎着竹篮往外头走了一回,路过付家老宅时,果然正忙着修缮。
李婆子看了一眼,走到不远处的一家肉铺,一面让肉铺老板娘割几斤肉,一面假作不在意地道:“这付家不是女婿做了官,一家子跟去了,怎么回来修房子了?”
老板娘认得李婆子,赵云家一直都是他们的大主顾,遂笑道:“修房子自然是要搬回来。”
李婆子道:“给我割二斤羊肉。”
老板娘大喜,笑道:“这就给你割,你们奶奶待你们真真是好,日日都不缺肉。”
李婆子想起雪雁为人,点头道:“我们奶奶自是最好的,也是我们大爷有福,才娶了这样好的奶奶进门,比别人家的强了十倍去。如今我只盼着奶奶早添贵子,将来我们大爷再教导出一个少年举人来,到那时,才算是扬眉吐气。”
老板娘素知赵家和付家的渊源,道:“那可好,你们大爷大奶奶都是难得的,谁不知道他们成亲一年,脸都没红过,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只怕这会子付家二小姐已是后悔莫及了。”
李婆子不解地道:“付家二小姐不是高攀做了官太太?怎么反后悔了?”
雪雁叫李婆子打听消息时,并没有说付家二小姐被休一事,因此李婆子不知。
老板娘往付家宅子看了一眼,方悄悄地道:“听说是被休回了娘家,儿子倒留在了夫家,只是付家二小姐被赶出来了,听说付老爷还想给付二小姐再择一门亲呢。”
李婆子一面掏钱,一面问道:“你可知道为的什么休了?”
老板娘笑道:“这些就不知道了,他们家闭口还来不及,哪会说出来。”
李婆子心中有了计较,数清了铜钱付给她,道:“多谢了,若不是今儿来你这里买肉,我还不知道他们家回来了。”
老板娘道:“你常来,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李婆子笑着称是,又问道:“付家二小姐已经出过门子被休回娘家,付老爷怎么就想着给付家二小姐再择一门亲?咱们这里都是知根知底的,难道就有人愿意娶她?”
老板娘笑道:“付家自忖家里有钱,还怕没人去做他们家的女婿?”
说着,又笑道:“你们可得小心些儿,谁不知道你们大爷现今有本事,若是付家想吃回头草才有得闹呢!”
李婆子听了,忙往外啐了一口,道:“别说我们家已经有了大奶奶,我们大奶奶也不是好欺负的,便是没有大奶奶,我们大爷不是他们家一个被休了的女人所能觊觎着,什么阿物儿,攀龙附凤,无信无义,真以为自己天下有一无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