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时,抬头见到雪雁正在灯光下看书,一抹剪影映在窗上,更显风流。
赵云忽然想起李三一事,心中一酸,遂放轻脚步,走了进去,伸手拿走她手里的书,雪雁见状一惊,伸手就往他胳膊上一拍,嗔道:“你来了也不说一声,走路悄没声息的,倒唬了我一跳。”
赵云将书放在案上,弯腰低头看着她,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跟我说过?”
雪雁疑惑道:“你这人今儿怎么了?说话酸里酸气的,你说的是什么事?”
赵云顺势坐在她旁边椅上,神色自若地道:“今日我去拜见桑老元帅,见到了一个叫李三的,托他叔叔求恩典,想请桑老太太替他说合,向林夫人求亲。”
雪雁疑惑道:“李三是谁?怎么向周大奶奶求亲?是哪家亲戚不成?”
赵云听了这话,脸上顿时露出一抹笑容,心神一松。
他虽然在李三跟前自恃容貌亦比他强,不过是这一二年来雪雁从不在意,因此他险些忘记了自己面有残疾,但是心里终究还是有几分患得患失。
如今听到雪雁说不知道李三何人,赵云反欢喜起来。
雪雁扭过头去,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李三当年郑重其事地托李管事媳妇向桑母和黛玉提亲,虽然事情已经过了多年,但是她怎么可能忘记,只是自己从未看中李三,不认为此人值得自己记住,所以不曾提起罢了,没想到李三居然还念念不忘,到今日又忽然提亲。
若真是如此,李三倒也难得,只是偏不是情投意合之人,只能辜负了。
但愿他能另觅良缘罢。
想到这里,雪雁回过头看着赵云,恍然一笑,道:“莫不是向我求亲,你呼喇巴喇地过来问我?我说呢,谁家打翻了醋瓶子,满屋一股子酸味儿。”
说着,伸手往鼻端扇了扇。
赵云面上闪过一丝不自在,断然道:“没有的事儿,你听岔了。”
雪雁横了他一眼,拿起被他夺去的书,翻到自己看的那一页,道:“我都不记得的事儿,你却翻起旧账来。说起来,我也忘记问你了,你是不是也有事情瞒着我?旧年你不在家时,我和叔婆她们逛街,遇到一家人说话也是这样酸里酸气的。”
连家一干人的事情雪雁压根没放在心上,逛街过后也没问过长氏豆母等人。
赵云轻咳一声,道:“都是他们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罢了。”
雪雁知他一语双关,便笑道:“你什么时候成了天鹅了?我竟不知。”
赵云假作没有听到她的话,道:“晚饭预备了不曾?赶着出城,我还没有用晚饭。”
雪雁叫人将热在灶上的晚饭送上来,又吩咐小兰道:“叫厨房送上一瓶子醋来。”
小兰诧异道:“要醋做什么?今儿的晚饭不必配醋。”
雪雁看了赵云一眼,道:“你们大爷今儿个想着吃醋了,拿一瓶来。”
小兰听了,抿嘴一笑。
用过晚饭后,夫妻梳洗后闲话,赵云并没有说起桑隆夸李三用心的话,何必让雪雁知道,因此便先开口道:“我进城后,老爷子和老太太可叫你过去了?”
雪雁也不提往事,点头道:“老太太叫了我去,让我好生劝你一回。”
说到这里,雪雁忍不住问道:“家里怎么没请个正经先生?你虽说是举人,可是毕竟年轻,又常
年不在家,哪里有工夫日日督导?如今不说咱们家里还有三四十个学生,就是你答应了,也是常常进京的,岂能两全。”
雪雁进门后,因赵云之故,和老宅也不亲近,因此不知道赵锋是如何寒窗苦读。
科举事关重大,即便是穷人读书,也不会只在家里苦读。
赵家家道十分殷实,能供养出这么些读书人,可见有钱给赵锋请先生。
赵云淡淡地道:“中过举人进士的先生难寻,锋儿在城里读书,那里有书院,有中过进士的先生教导,老宅每年大半的进项都用到锋儿身上了,老爷子的意思是锋儿在城里读书放假回来,让我好生帮他,毕竟是一族子弟,最好再考出一个举人来。”
雪雁皱眉道:“这话更无理了,既有先生,何必找你?便是找你教导,又何必不教家里的这些学生?横竖锋儿也不是日日在家,并不耽误,难道竟是要你在家里守着他什么时候回来,你什么时候上门教导不成?把你当成什么人了?”
难怪赵云一直与老宅并不亲厚,不似韩家,三不五时地过去,原来缘由在这里。
赵云听她为自己抱打不平,心中顿时一暖,拉着她的手道:“比这更无理的事儿还有,只是你刚进门不久,他们畏惧着你不敢作为罢了。”
雪雁听了,忙道:“横竖我是不劝你的,你也别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