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笑道:“岂不闻以客为尊?”
说毕,请黛玉去看东西,桑母留容嬷嬷说话,只雪雁和几个丫头跟了过去。
那件屏风和珊瑚盆景现今放桑母的厢房里头,徐氏携黛玉过来,道:“这是老太太带来的东西,做寿时乐善王府送的。”
说完,她就细细打量黛玉的神色,却见她并无异样。
林家许多东西黛玉都不曾见过,没有认出来,紫鹃就更不知道了,唯有雪雁目光霍然一动,嘴唇翕动,终是忍住了。
她去过林家的库房,手里拿着林家几代主母的嫁妆单子,曾经细细研读过清单,上面除了一些绫罗绸缎不耐用的东西没记外,余者珍贵之物她都记了个七七八八,一眼就认出了这件屏风是黛玉祖母桑氏最珍贵的陪嫁之一。
徐氏诧异地看了雪雁一眼,何以黛玉无所觉,她倒像是看出了什么?
正沉吟间,黛玉已道:“雪雁,怎么了?”
雪雁轻声道:“这件屏风是咱们家老太太的陪嫁东西,那个珊瑚盆景儿虽不是,却也咱们家见过,想来亦是咱们家的,只不知道如何成了乐善王府送给舅太太的寿礼。”
黛玉闻言登时一呆,紫鹃脸上亦变了颜色。
半晌,她方回过神来,看了看屏风和盆景,又望向徐氏。
徐氏脸上不动声色,假作不知,道:“原来还有这样的缘故?老太太上了年纪,竟没认出来,若真是老姑太太的陪嫁东西,就由姑姑带回去,也算是物归原主。只是们家还罢了,若是送到了别家叫知道了,传出去恐怕不好呢。”
黛玉轻轻摇了摇头,心中酸楚难耐,道:“表舅母之赐,原不该辞,然而送给表舅母才算是物归原主,这两件东西还是摆表舅母房中罢,小儿压不住这些,更不必带走。”
一旁雪雁不住点头,带走还不是便宜了荣国府?
没有林家全部的财产,荣国府的捉襟见肘比原著提前了二三年。
想到这里,雪雁能推测到,林家全部的财产,竟然只够荣国府几年的花销,当然其中最大的一笔便是建造省亲别墅,这花销也未免太大了。
徐氏管家算账时黛玉侧,雪雁同,所以知道桑家一年的花销,除去情往来,这些都是有来有往,虽然花去了一些,但也得到了许多,所以一年满破费不到一万两银子。
徐氏带着黛玉看了听雨轩,说起陈设之物,黛玉都说好,并没有说自己的喜好。
她是聪明女子,事到如今已明白桑母和徐氏之意。
回去的途中跟雪雁坐了一车,荣国府的规矩向来是主子一车,丫鬟一车,婆子一车,从不混坐,只是黛玉心中惶然,常叫雪雁陪伴左右才能放心。
说起这事,雪雁叹道:“表舅太太也是为姑娘好,告诉姑娘,姑娘的嫁妆东西已经逐渐被他们送了,将来能剩下的还不知几何。表舅太太好心,若真是气性大,呼喇巴喇把东西大张旗鼓地送到府里给姑娘,那样姑娘的处境才艰难呢!”
黛玉含泪道:“明白,所以就更觉得心里苦。”
雪雁搂着黛玉,轻轻拍着她的肩背,道:“姑娘当初不是说,咱们不想这些不能还给咱们的东西了,咱们得想着别的好事儿。”
雪雁最担忧的就是贾母身边的东西,恐怕也保不住。
总得想个法子才是。
“姑娘说,这件事不叫别知道,若只告诉老太太如何?”雪雁思来想去,荣国府里也只贾母一为黛玉着想,好容易护住了一部分东西放她那里,但是日后呢?日后荣国府里拆了东墙补西墙,日后贾琏夫妇悄悄求鸳鸯偷金银东西出去当,又当如何?
黛玉连忙摇头道:“别告诉外祖母。外祖母年纪大了,越发喜好粉饰太平,们何苦让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贾母心思明白,就是不愿意打破荣国府的宁静罢了。
雪雁感慨万千,不再言语了。
刚回到房里,就有丫鬟来说宝玉将元春所赐之物送来,供黛玉挑选。
黛玉看了一眼,淡淡一笑,道:“原也得了,送回去让二哥哥自己留着罢。”
丫鬟听完,便原物送回。
五月初一荣国府阖府去玉虚观打平安醮,雪雁推辞身上不好,就没跟去,她们房里的大小丫头常跟黛玉出门,不似府中那些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倒都撑得住。
可巧容嬷嬷这两日觉得太热,也没出门,遂雪雁陪着容嬷嬷说话。
说起那件屏风和盆景,雪雁犹未开口,容嬷嬷已经说道:“听表舅太太说了,那是姑娘祖母的陪嫁和寿礼,问过姑娘没有?姑娘有什么打算?”
雪雁一怔,随即明了,有些事情自己做不得,倒可以问问容嬷嬷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