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听完,又笑又叹,道:“林姑娘还罢了,和娘家颇有情分,只这薛家小姐,怕是见不得了,毕竟素无往来。”
永昌公主却道:“和都见过,也就是嫣然没见过,忘了?”
张氏忙道:“哪里忘了?还记得呢!倒生得好模样气度,比林姑娘另有一种妩媚风流,咱们素日所见上下贵贱若干女子鲜少有赛过她的,就是身份低了些。”
嫣然眼睛一亮,道:“今儿见了林妹妹觉得世上已是罕见,莫不是还有不相上下的?”
张氏点点头。
嫣然素喜作诗,偏天分不高,闻言不禁动了心思,可是旋即一想,宝钗的身份实难入她们这些女孩儿眼里,只得作罢,她们这些女孩儿结交闺阁密友,也要看出身门第。
永昌公主叹道:“荣国府几个女孩儿都是少见的,可惜了。”
是的,可惜了。
不止永昌公主如此想法,张氏亦有同感。
若是荣国府有女眷带着她们出来走动,并习学应酬交际,纵然进不得一二等家,却也能说个门当户对的好亲事,偏他们府里都不重视,导致贾赦之女已经及笄了还没有家,更没有上门提亲,大的没有许,下面就更别提了。
永昌公主叫嫣然回房歇息,等她的身影看不见了,方问张氏道:“听说桑家现今很看重林大的千金,瞧着可有什么眉目?”
张氏沉吟片刻,道:“也难看出什么来。妈常叹息说,虽有桑家给林姑娘撑腰,多学些东西,少受些委屈,只是婚事上终究还得荣国府做主,若是史太君不松口,桑家不能给林姑娘相看家。好有桑家看着,荣国府再不济也不能给林姑娘相看不堪的家。”
说完,她不觉生出疑惑,问道:“公主问这个做什么?”
永昌公主笑道:“倒觉得这林姑娘不错,想着明儿给她做个大媒。”
张氏一怔,面露不解,心里却隐隐约约觉得此事可行,说不定有永昌公主做媒,自己父母也不必费心了,她回娘家时,曾听父母说过,受了林如海之托,黛玉婚事上照看一二。
“不知公主看中了什么家?”心里得有个数才行。
永昌公主摆摆手,道:“别问,林姑娘还小呢,纵是现今说了也未必能成,且等一二年再说,横竖有主意了,到时候做大媒,他们还拒绝不成?”若不是上皇对这些老臣颇为慈悲,她也不大瞧得上荣国府的行事手段。
张氏叹道:“林姑娘的亲事怕不容易,要是别家的女孩儿,想必如今已经有上门说亲了,虽无父母,却有家产傍身呢!偏是荣国府的。若有公主做媒,反是她的福气。现今有史太君护着倒好,赶明儿史太君不成了,林姑娘就只有两条路可行,一是死路一条,另外就是由荣国府做主随随便便地将她远远打发了。”这样一来,就没追究林家的那笔财物了。
永昌公主摇头道:“别把想得太好,荣国府面对这笔财物动心,焉知别不动心?毕竟林家的财物不是小数目。她就是抱着金元宝的三岁娃娃走闹市上,不管谁见了谁都想抢,只是看能不能慈悲些给她多留一点子罢了。”
永昌公主年纪愈大,心思愈慈悲,很怜悯黛玉,才有此等言语。
张氏暗暗叹息,道:“终究是没有父母依靠的缘故。”
其实世上似黛玉这等命运的何止她一,不过她住荣国府里,而荣国府是京城第二等家,又出了一位娘娘,行事不知收敛,所以尽别眼里罢了。
永昌公主虽有前头一番言语,但终究并没有放心上,次日携带爱女进宫给皇太后请安时,偏宫门口遇到许多大轿,头攒动,不觉皱眉道:“怎么一回事?”
忙有宫女回答道:“今儿是十二日,后宫椒房眷属可进宫请安的日子。”
永昌公主恍然大悟,道:“却忘记了圣的这一道恩典。”
虽有许多后宫嫔妃之母前来,但是永昌公主何等身份,断然没有被别挡路的道理,因此众纷纷让道,先让公主之轿进去。
先给永昌公主让路的却是荣国府的王夫。
永昌公主脸上带了一点赞许,隔着帘子问贾母是否安好。
王夫忙恭敬答道:“都好呢,只是天热,不大爱动,家叫哥儿姐儿陪着说话。”
永昌公主笑道:“明儿们老太君闲了,带着小姐们常到府上走动走动才好,就爱们家几个女孩儿,个个都是好的,比女儿强些。”
王夫连称不敢,神色十分惶恐。
永昌公主微微一笑,坐着大轿一径而去。
王夫看着永昌公主的大轿先进了宫门,怔怔出了一阵神,好容易众进去了,才轮到她,贾政品级不高,连带王夫诰命亦是最低,好她是以荣国府之名进宫请候看视元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