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母抿嘴一笑,道:“你这么个伶俐人儿,怎么倒糊涂起来了?”
听了这话,雪雁会意,桑母是让她叫黛玉知道,但又不能明说。
桑母道:“那些皮子和别人有什么瓜葛?我有许多,用不着这些,方给了你们用,给你们姑娘做衣裳时,难道你们就没得?别人都不曾留意,偏你仔细。”
雪雁笑道:“我们姑娘待我一向好,给姑娘做衣裳时,我也做了一件大毛的坎肩儿呢,真真出的好风毛儿,倒便宜了我!只是我们姑娘谨言慎行惯了,我须得小心些儿,以免出了什么事情妨碍到姑娘身上。听太太这样说,我也就放心了。”
对于她的忠心,桑母没有丝毫怀疑,点头微笑道:“这些是鸿哥儿特特孝敬给我的。”
雪雁一听,眼睛微微一亮,满心欢喜。
桑母如此言语,那就是告诉她周鸿自己对这件婚事十分满意。
当今之赐,两家长辈之愿,周鸿无有不甘,这件婚事已是十拿九稳,只等着降旨赐婚了,到时婚事一定,黛玉备嫁,终于不必落得泪尽夭亡的下场!
雪雁喜出望外,出了桑母的屋子,去外面找桑家的婆子说话,先说起山海关的山海景色人文风俗,然后不经意地打探关于周鸿的年纪品性为人,桑家的婆子常常出门买菜,又对这里极熟,几乎没有她们不知道的事情,闻得雪雁对此好奇,都一五一十地告诉她。
雪雁来了一个月,原本听说过周鸿,只是那时不知两家婚约,不似今天打探得详细。
把该知道的事情都打听到了,雪雁略一忖度,见婆子们不知道别的了,便起身告辞回房,找容嬷嬷打听周大学士家的境况。这些婆子知道周鸿,却不知周家根底如何,因此她只能来问容嬷嬷,容嬷嬷对于京城各家各户知道得十分清楚。
容嬷嬷听了她问的话,诧异道:“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
可巧黛玉刚做完了针线,正倚窗看书,闻言好奇地看着她。
雪雁眼珠一转,胡乱找了个借口道:“听说在这里的周都司就是周大学士的长子,十分骁勇善战,所以白问问,以科举出身的周家,怎么偏出了一位武将。”
容嬷嬷素知她从来不做无用之功,虽不知她是何意,仍是告诉她道:“说起来,京城中顶尖儿的书香门第又做到位高权重的有三家,一家是和姑娘交好的张家,张家的事情姑娘和雪雁都知道,不必我细说了。另外一家是荣家,荣大学士桃李满天下,门生故旧遍布半个朝堂,唯有一件不好的就是荣家虽然枝繁叶茂,嫡系长房也就是荣大学士却是年过四十方得一子,今年十七岁,已经考进了翰林院,谁见了都说一声年少有为。”
黛玉对此很是避讳,忙道:“嬷嬷只管说他们家就是,何必说人如何呢!”
容嬷嬷一怔,随即点了点头,道:“知道了。最后一家是周家,位列一品的文臣便只这三家的老大人。周家传到周小将军大约是第七代,祖上虽非封侯拜相,却皆是科举出身,他们家门风很正,最让人津津乐道的便是他们家有一条家规,除非四十岁无子,否则不许纳妾。”
喜得雪雁顿时对周家另眼相看,道:“竟有这样的规矩?外人难道就不笑话他们家?”
若真有如此家规,对于黛玉而言却是意外之喜了。
虽然黛玉并不在意姬妾丫头的存在,但是雪雁经历的是现代社会,面对的是男女平等,心里总是希望黛玉遇到一个洁身自爱能与她心心相印的夫君。
周鸿文武双全,文能同黛玉吟诗作画,武则添阳刚之气,不似宝玉那般俊秀文弱。
虽然世人以宝玉这般形貌为美,但是对于周鸿,雪雁更加满意。
只听容嬷嬷道:“笑话他们家做什么?哦,我知道了。你在荣国府里见惯了是是非非,姑老爷为了子嗣计也有几房,因此你当大户人家皆是姬妾成群了,怕别人笑话周夫人是不是?你却多虑了,自古以来,并非如此,洁身自好的人好多着呢!周家便是其一,许多人家女儿都以嫁入周家为幸。”
黛玉顿时听住了,不觉放下手里的书,怔怔出神。
雪雁亦觉惊诧,她常听人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皆是读书人”,但凡听说的和荣国府有所来往的,哪家没有几房姬妾?就是林如海,也有三四房呢。赖尚荣才捐了几年官,也有两个屋里人,她在赖家曾经见过几回。没想到并不是人人都纳妾的。
容嬷嬷似乎看出了她们的想法,轻笑道:“怨不得你们不知道,外头的事情你们哪里知道,平常来往走动的各家主母也不会带着姬妾随行。”
雪雁叹道:“到底是我们见识少,竟有些儿大惊小怪了,还请嬷嬷教我们知道。”
她觉得是自己把封建时代的女子太过妖魔化了。
容嬷嬷摇了摇头,道:“你们只是没经历过罢了。其实反而是根基浅薄的穷官儿纳妾多,你听说哪家官员两袖清风,连吃食都不够,你就晓得其家风如何了。”
黛玉和雪雁同时瞪大眼睛,齐声道:“这又是何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