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事,苏衡已经不能确定,她是否还记得。
孟蕾吃火锅的时候,一直很喜欢土豆片和冻豆腐,尤其后者,在香浓的汤里滚过,浸足了汤汁,蘸着调料吃的时刻,咬一口,就有汤汁溢到口中。
土豆片吃的更像是蘸料,只论本身,实在是没什么味道可言。
她这边吃得不亦乐乎,沙发那边的李素馨撑不住了,清了清嗓子,说:“蕾蕾,家里的情况你也清楚……”
“我清楚什么?”孟蕾声色不动,把金针菇下到火锅里,“清楚现在家里是你们李家的人说了算?”
李素馨强笑着,“现在实在搬不了家,那套老房子住不下这么多人,也明摆着没法儿住人。”
“我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孟蕾说,“你们要是赖着不搬,我就到我爸和你妈单位,请他们的领导给评评理,你也一样。”
“怎么突然想起这事儿了?”李素馨瞥苏衡一眼,“是不是谁跟你说了什么?”
孟蕾转头,奇怪地看着她,“我妈给我的房产,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你怎么这么多废话?”
李素馨哽住,被噎得不轻。
“再有,我爸跟我妈订过一份租房合同,我找出来了,明天你们把欠的半年房租给我送来。”
原本孟蕾打算明天叫上苏衡,一起到四合院谈这些事,既然李素馨来了,苏衡又在家,她乐得一并说出来。
苏衡不动声色,却是心生笑意。
李素馨从没这么难堪过,想立马甩手走人,却又真不能走。她怕死了孟蕾像个大喇叭似的,可哪儿嚷嚷她身世,怎么着也得安抚住。
孟蕾跟苏衡商量:“房子腾出来之后,怎么用比较好?”
“你怎么打算的?”苏衡漫不经心地反问。
“妈回来要是不再走就好了,还是她住在那边最踏实。”
“回来你跟她说说。”苏衡说,“饮食生意,其实在哪儿都能做,大不了我们跟她合伙,让她不用担心资金问题。”
孟蕾面上一喜,“嗯,到时候我跟她说说看。”
杨清竹最早去南方,是工作需要,辞职后下海,是因为有亲戚朋友在那边扎根,能相互帮衬着。
每每想到母亲,孟蕾心里只有愧悔。
母亲为了她,真的是煞费苦心,替她千防万防的:在她结婚之后,才把房子过户到她名下,房契交给苏衡保管;给她准备的嫁妆,是八千块钱存款,不知道辛苦几年才攒的下。
结果呢?前世她什么都没保住。要是没苏衡的不离不弃,她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那件事过了几年后,她才振作起来,跟苏衡学着做生意,磕磕绊绊三两年,总算赚下属于自己的家底,有了要回房子的底气和人脉。
苏衡一直没介入,明白这种事得由她自己经手,不然她那口窝囊气出不了。
房子要回来,她病情已经很重,辗转还给母亲没多久,病死在了医院。
前世的母亲有多伤心,她死后苏衡是怎样的情形,她都不敢深想。
她恨自己太经不起事,回头想想,摔的那个跟头算什么?只要卯足了劲儿,三五年不行,十年八年总会找到报复那些人的机会,哪就至于内耗得自己早早挂掉?
吃完饭,苏衡照例和孟蕾一起收拾。
趁着两人在厨房,李素馨横了姚文远一眼,小声说:“你哑巴了?进门到现在一句话都不说,你得帮我哄哄她。”
“……”姚文远心说,当着孟蕾丈夫的面儿,他怎么哄?就苏衡那个德行,一向看他不顺眼,脾气上来揍他一顿怎么办?人家十六七的时候,就是出了名的打架狠手,地痞流氓都对付不了他。
电话响了。
苏衡擦净手,快步走过去接听,聊了两句挂断,扬声说:“蕾蕾,我去老李家里一趟,送图纸。”
“哦。”孟蕾出了厨房,“早点儿回来。”
“嗯。”苏衡去书房带上图纸,关门时顺手上了锁,嘱咐孟蕾,“有事就喊邻居。”
“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