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韩珍叹道:“你我相识已有十载,可我从来不懂你的想法。
……我一直佩服你心智超群,性格坚毅,有时甚至是崇拜你。
看啊,这人如此聪敏,如此坚强,几乎没有弱点,也几乎从不犯错,这样的人他想要什么会得不到呢?
能够与你为友是我的荣幸,请原谅我恬颜自封你友,其实凭我的斤两远不够与你平等相处。我实在不愿与你为敌,那太辛苦。”
李捷耐心听着,韩珍过于平静的语调中有种沉痛的味道,让他预感接下来必有一个转折。
“史书中有多少豪门望族顷刻间灰飞烟灭,那于我不过一出戏。叹过讽过怒过哀过,我仍是我。
如今论到自己粉墨登场,我却无法超然。
若连家人都能轻易舍弃,你还敢留我在侧吗?”
李捷闻言微微一笑,说道:“我就料到你会拒绝。”
韩珍问道:“你只是逗我玩?”
李捷正色道:“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
韩珍注视他良久,低声道:“即便你认为泰王失势兴王失爱,其余几位皇子能力有限,但以你目前的地位势力绝无可能得到大延王位或成为摄政王。
还有,你到底看重我什么呢?倘若韩家失势,我的地位人脉也一并消失,留我在身边有害无益。若是为我才能,我比你逊色太多;才华出众之人俯地皆是,以你手腕魄力将其聚拢麾下亦非难事。况且你决绝我寡断,这样的手下怎能得力?
我实在不知究竟有什么是非我不可的。
而且,我过去认为你对自己对别人都很冷漠,皆因你理想远大不屑常人的喜怒哀乐。即便现在明白你其实想做秦皇汉武,我也不认为这有什么错。
认识你那么久,只有这段时间跟随左右我才有机会真正了解你。虽然更加钦佩你的睿智果决,但对你的冷漠有了更深的认识。
顾家也是泰王派,他一失势顾家也会遭殃。顾家于你有养育提携之恩,泰王于你有知遇回护之义,这些在你心中没有任何分量吗?你也许会说,顾家早先宠你皆因你投生为顾家千金,后来提携你是因你投其所好,泰王提拔你自有其自身的考量,所以不必心怀感激。这是事实,我无权指责你忘恩负义。因为我心知没有他们,凭你的才智毅力迟早能够得到如今地位。
但你对战俘的冷酷让我心惊,而你对待爱你之人的漠然令我心寒。”
李捷闻言略一皱眉,脸色微沉。
韩珍一摆手,“你的酷刑理论五日前我已领教,无须多言。”随后眯起眼睛,“你早知高虎喜欢你吧。”
李捷看了韩珍一眼,面无表情。
“我很好奇,你是以怎样的心情看着他深陷情网鞍前马后,又是以怎样的心情看着他为你纠结痛苦?”
李捷冷然道:“那是他的自由”
韩珍凛然道:“当然。只是他用情甚深,你若不能回应也不该利用。”
李捷嗤笑,“利用?”
“一个女子身在大营,若无人帮衬怎可隐藏数年?如果我没猜错,一直是他在帮你。只是你痛恨成为女子,又怎能容忍有人将你当作女子喜爱?他做得越多,你越……”
李捷听着脸色渐沉,此时眯起眼睛冷言打断他,“我的私事无须他人赏鉴。”
“那你为何招揽我?”
“一是你与我完全不同,二是我信任你。”
“何解?”
“我行事果决难免失之严酷,你优柔寡断却胜在细致宽和。你虽成不了什么皇图霸业,却有成为一个好丞相的资质。另外,我深知你为人,你即便对我不满也绝不会背后害我。”
韩珍自嘲一笑,“得此评价我真不知该喜该忧。”
李捷注视着他,恳言道:“我诚心邀你加盟,因此对你坦诚布公。若我等到韩家破落,待你亲睹家人离散尝尽世态炎凉,再寻机煽动你为韩家报仇,一样能将你收服麾下。
可我李捷不屑如此。”
说话间,李捷微微扬起下颌,高傲清贵,睥睨众生。
韩珍见状不禁动容,半晌方道:“他们真心爱我疼我,我心怀感激,如何能够舍弃?”
李捷嗤笑道:“即便他们全都处心积虑地要分开一对有情人?”
韩珍脸色一白,随即反问道:“若连五年都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