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兄少安毋躁!”韩骏在一旁连忙阻止,“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这事无论从朋友私谊,两家声誉,还是政治影响来说,都不宜张扬。
顾游也清楚这些,所以今日厚着一张老脸登门赔罪,实际上是想取得韩家谅解将此事暂且压下。只是如果韩家执意退亲……
韩珍思索了片刻,突然开口:“今日韩珍当着爹娘还有顾世伯顾世兄的面立誓,此生非顾小姐不娶。……我等她回来。”
这一句声音不大,却惊得一屋子人变了脸色。顾家父子又惊又喜,又是感激又是愧疚。韩骏诧异,更多的则是担忧。韩夫人登时脸色发青,宝贝儿子情深意重,顾家的丫头真是瞎了眼!
接下来,韩骏顾游两人商议着细节。韩珍捏着信纸若有所思,偶尔问上顾谦几句。韩夫人谁也不理坐在一边生闷气。
最后,韩顾两位大人议定,对外称顾夫人病重,“顾小姐”侍母至孝,带奶娘常驻京郊念慈庵吃斋念佛为母亲祈福。至于“顾小姐”的扮演者,就定了顾蝶的贴身大丫鬟,奶娘的亲生女儿小月。
韩珍心里乱得很,他知道顾蝶多半是听到西戎大延开战的消息,就跑到西边投军去了。他担心顾蝶暴露身份,而且战场上刀剑无眼性命堪忧;又气他不告而别,让顾家人忧心如焚不说,又白白忽悠自己一遭!
等到顾家父子告辞的时候,他突然提出要到顾府看看。
到了顾府先去看顾蝶的丫鬟。小月不到十六,称得上清丽,只是这些日子和她娘被严密看管起来,容色憔悴,神情惶恐。
韩珍问了她几句,她只是哀哀哭泣,直说小姐什么都没告诉她,没让她收拾过东西,也没有让她传递过东西,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韩珍叹口气,知道顾家人定然盘问过她好多遭儿,只是不来问问他心有不甘。
随后,他要求去顾蝶的房间看看。等旁人离开,只剩他一个的时候,韩珍在屋里翻翻找找,想找到点什么线索出来。至于要找什么,他也不知道。
打开衣柜,赫然见到一套做工精美的大红嫁衣和大红的床单被面,韩珍一怔,这显然是女孩子准备的嫁妆啊。韩珍摸索着繁复的刺绣,不由回想起去年年初他和顾蝶见面的情景。
当时他找韩瑞诉苦不成,反助韩瑞带着情人出走,结果伯父大病一场韩家上下气氛低迷。他心情郁闷,便去找顾蝶闲聊。正碰上顾夫人催促顾蝶作女红,要他开始亲手缝制新婚所用的床单被面还有嫁衣喜帕等等,还要在上面绣上鸳鸯戏水百子图之类吉祥花纹,而顾蝶的情绪极其低落。
他头一次见顾蝶如此,心中惊讶,自然先放下自己的事情。他偷偷约了他一起出去骑马游玩,后来,两人在郊外找了处没人的空地比划起来。不知怎的,顾蝶拼尽全力竟然只能勉强和他打了平手,随后抱膝埋首,恹恹不乐。韩珍明白,之所以平手,一方面是自己武功大有长进,另一方面却是两人男女有别开始在体力上现出差异。不管顾蝶如何不甘,也不得不面对这些变化,心中自是郁闷沮丧。看着那个单薄的背影,他突然觉得这个强悍的人似乎在哭,纵使没有真的流泪,但他周身的气氛却如此悲哀伤感。几次三番想要说些宽慰的话,却思前想后找不到合适的词句,最后只能陪着他呆坐,心中也觉得酸涩憋闷。
第二天,韩珍便将皇上御赐的天蚕宝衣和沈良给他的刀谱拳谱及内功心法包好送去给他。顾蝶见了东西,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他却觉得能为朋友尽些绵力,心中略感宽慰。
韩珍翻检着那些精美的大红绣品,这些东西显然是从外面买来搪塞顾夫人的。最后,他在角落里找到一块绣功低劣的红色锦帕,认得出是鸳鸯戏水的图案。锦帕一边绣着“百年好和”,另一边绣着“永结同”三字,“同”字没绣完,想来原本是要绣出“永结同心”四字的。
他默默注视着这块锦帕,想道,你现在抛开束缚追求丰功伟绩,再也用不着和众人虚与委蛇了,也用不着我了。
除了这些嫁妆,韩珍再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有些疲累,便靠在桌边闭目沉思。没有发现也是应该的,顾家人肯定一早就翻检过了。不过他还注意到一点,那就是他这几年送给顾蝶的东西一样都没有了。
他既然是投军当然会把自己送的天蚕宝衣穿走,剑谱内功心法也可能带走了。自己誊写的兵书有好几卷,难道他会带在身边?那些胭脂水粉,可能在收到的当天就被扔进水塘,至于几件金银首饰虽然俗不可耐但是分量十足,八成被带走当盘缠。
对了顾蝶,你要是敢把姑姑送的那副紫水晶耳坠当掉,我跟你没完!
……不过,这家伙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如果还能再见面,你也不再是顾蝶了。我今天对当着顾游和爹爹的面发誓非你不娶,一方面是用你做挡箭牌,另一方面,也是为你留条后路……
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祝你早日得偿所愿……
韩珍出了顾蝶的房间,便去见顾游,请求他不要再派人追查顾蝶的下落,诚恳地表示顾小姐如果得遇良人,他愿成全;如果她自己回来了,他就守约娶她为妻。一番话说得顾狐狸满心感动,狠狠落了几滴老泪。
随后,跟着顾谦去见顾夫人。
顾夫人见到韩珍送回的鸳鸯玉佩,又羞又愧,拿着手帕子只是抹泪。去年韩瑞带着花魁私奔,她还觉得女儿嫁到韩家是辱没了,奈何这是太后赐婚,怎能退亲?而如今自己的女儿却作出这种事来……
韩珍少不得好言好语极力宽慰。
韩珍在顾府用过晚膳才回家,见过父亲,便回到自己房里。一进屋看到摆放在书案上的碧玉小猫镇纸,只觉得气闷,打发落玉自去休息,自己却进了隔壁风曜的房间。
一进门,便看风曜左
69、第四章 顾蝶 …
手持黑,右手持白,对着下午的残局,行“双手互搏”之术。
风曜闻声抬起头来,见是韩珍,顿时笑逐颜开,催道:“你怎么才回来?我一个人无聊得紧,快来下棋。”说着快手快脚地将棋局恢复原状。
韩珍闻言,淡淡一笑,坐在风曜对面,持起一枚黑子。
风曜落下一枚白子,悠悠开口:“溢之,我耳朵太好,不小心听到些不该听的话。这可如何是好?”
韩珍盯着棋盘,落下一子,“时间,地点,人物,事件。”
“晚饭前我在客厅外听到你娘对着你爹咬牙切齿地说,顾家的小丫头就是找回来,她也不许你娶她。”
韩珍叹了口气。
“得君一言解疑惑,誓不传与第三耳。”风曜轻轻落一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