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耿娘子道:“嗐,原还记着金陵的十月呢,哪成想颍川到了这时节,一早一晚的这般寒凉,山脚下更不必说了,应叫你们把汤婆子也带上两个,等走了我才想起来,你去灌两个吧,这天气用不了多少日子就得烧炭了。”
&esp;&esp;“哎”,桃叶答应一声,这些东西一入秋倒早寻出来了,便去灌了两个拿来。
&esp;&esp;整理床榻时耿娘子给两床被里各塞了个,延湄见了摇摇头,说:“先不用。”
&esp;&esp;耿娘子笑道:“夫人,得用上了,虽老话说春要捂秋要冻,但颍川不比金陵。再者说,人的脚凉不得,暖着好。”
&esp;&esp;延湄听了她后面一句,似乎觉得有道理,想了想,“那留一个。”
&esp;&esp;侯爷八成也不用,耿娘子拿手一探,被里已有热乎意思,遂也由了她的话。
&esp;&esp;萧澜在外院待到挺晚才回来,这些天他们不在,军中工匠按延湄给的图做了个刀车的模型出来,但是不知哪处没做对,机关不大好用,他府里的两个巧匠倒瞧出来一些,但也拿不准窍门,抓心挠肝几日,今儿等他们回来,立时呈给萧澜,请夫人快给解惑。
&esp;&esp;萧澜抱着匣子进屋,延湄正拥被在看一本画本,那是傅长启来时给她带的,不知打哪儿搜罗来骗孩子用,延湄看得还津津有味。
&esp;&esp;萧澜扫一眼,见画本里是一群猴子在打架,这一页打过来,下一页又打过去,画者显然也是充数滥造,猴毛画的粗细不均,若不是看尾巴,咋一瞧还当那是刺猬。
&esp;&esp;延湄见他进来,意犹未尽地将画本收起,眼睛瞅着他手里的匣子,萧澜便直接递给她道:“工匠们将改过的刀车做出来了,但刀弹不出去。”
&esp;&esp;延湄接过来细瞧,萧澜帮她把灯拿近一些,问:“能瞧出毛病么?”
&esp;&esp;延湄手指头甚是灵活,拨拨按按,在灯下一照俨如细细的玉笋,她头也没抬地答道:“容易。”
&esp;&esp;萧澜有些出神。
&esp;&esp;延湄毫不费劲就找出了问题,但与萧澜一时也说不清,只得明日指给那两个工匠看,因放到一旁,转而拍拍床榻说:“澜哥哥快来。”
&esp;&esp;她脚底捂着汤婆子,原本是太平常不过的玩意儿,从前每一个冬日都要用,有甚么稀罕?然而与萧澜一并,她又觉得这东西充满了新鲜好玩儿。
&esp;&esp;萧澜并不知道她的心里,只听这一句,差差将灯油泼出来。
&esp;&esp;吹熄了灯,他一脸端肃地躺下,心里头烦躁且矛盾。
&esp;&esp;前两日是因为住在别处,又冷,两人同衾也说得过去,眼下回了府,既不冷、床榻也足够大,他怎还任由延湄这般?
&esp;&esp;他脑袋里信马由缰,寻不见个安放处,忽觉脚底一热,垂眼去瞧,见延湄已不知什么时候巴着被子缩到了他肩膀下,只留一双弯起来的眼睛看着他。
&esp;&esp;萧澜道:“灌了汤婆子?”
&esp;&esp;延湄夸赞他:“澜哥哥聪明。”
&esp;&esp;“我的脚不冷”,萧澜说:“你自己用。”
&esp;&esp;他这话刚说完,见延湄眼睛眨了眨,随即就感到一只热热的小脚覆在了自己的脚背上。
&esp;&esp;“有点儿凉”,延湄稍稍蹭了蹭。
&esp;&esp;萧澜整个人僵住。
&esp;&esp;然而延湄转瞬发现了令一件奇事,她略微支起身子,脚丫儿蹭过萧澜的脚背又去蹭他的脚心,说:“好大。”
&esp;&esp;她平日里天天能见到萧澜的靴子,在家时也曾给父亲和哥哥做过鞋,然而那些印在她脑中的都只是分毫不差的尺码,与她真真实实的用自己的脚比量全然不是一回事。
&esp;&esp;她甚至想要掀开被子去仔细看一看。